今天展示的文章共有15篇，分别为，天使翅膀上的爱、亲敬泥土、天容水色数西湖、幻像蒿子湖、穿越哀牢大山的茶马古道、踏着云彩游青海湖、阳光落在陇川、总与秋天相遇、醉美马阴山、故乡原风景、空气里都是他们的气息、六盘山上、舌尖上的乡愁、儿时的龙眼干，请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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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翅膀上的爱
小雪过后，寒风呼啸，蓝天上几朵白云。若没有风，还疑似秋日的高远。杨树上被季节染黄的叶片呼啦啦在风的召唤下，成群结队纷纷而下。半天时间，地上层叠出深深浅浅的金黄，落叶儿簌簌作响，枝干稀疏，蓝天映衬下，冬日一片诗意。
静悄悄的校园里，只有风声和落叶簌簌，走在干净的叶路上，头发任风劲吹，心中一片宁静。4点过后，孩子们陆续返校，在家长的叮嘱声中，又开始跑着笑着在校园里飞翔，静静的诗意更有生机。
“老师，你吃糖！”“哦？”扭头一看，举着糖块儿的小手已然伸到面前，伸得那么直，忽闪着的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找不到丝毫虚伪和狡诈。能记住我并想到与我分享，不仅仅是礼貌的表现，其中孩童的真情让我感动和慰藉，但我还是说：“真有礼貌，谢谢你，你吃吧。”伸着的小手稍有些失望地收回，或跟在我后头，或又满校园跑开了去。这一幕情景我经常遇到，我感受到天使纯真的简单的爱，很诗意，有一种幸福。
铃响不过3分钟，我还没有走出教室，刚去餐厅的他们又已出现，令我大为诧异：“你们可吃过饭了？”“嗯，我吃得超快，喝了一碗汤。”我明白了，呼噜呼噜喝了一碗汤，并没有吃馒头，才会这么快，但我还是求证地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没有吃馍？”“嗯，不想吃。”回答得干脆利索。“那可不行，赶快重回去吃馍，大冬天不多吃点，一会儿工夫就会又冷又饿，快去！”学校的馒头蒸得细腻白嫩，吃起来筋道香甜，老师们每天都赞不绝口，我更是一看到就忍不住想多吃一点，他们居然不吃，分明是挑食，小孩子任性。在我的一再催促和监督之下，他们才又磨磨蹭蹭地蹭回餐厅。这一幕也经常上演，小孩子心性需要我加强注意不断发现经常提醒。
校园里，教室里，一不留神，一双小手就会攥住我的手或攀住我的胳膊甚至还会环抱住我的腰。明明我正忙着要去做什么，不能耽搁不能够停留，却被这样的温暖亲密“羁绊”，我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节省时间快速说：“看，老师还要做什么事，赶快先松开。”“不嘛，我就要拉着！”态度强硬，就在这一刻非得这样要满足自己的需要，哪里知道老师还有许多事情排成了长队。与老师的亲密就这样真情表达，任性到这样没有规矩，让我在瞬间不能用粗暴的语言或动作撕开这份友爱。
这份“爱”延续到课堂上，便让我想要“怒火冲天”。经常地，上课铃已让校园回复静悄悄，我班有一群却围在讲台上不肯散去，旁若无人地延续下课的自由。“上课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我总是这样说，但是两三遍之后也总是充耳不闻没有回应。伸手拉拉，应答语也总是“不想下去！”那语气，没有丝毫气短，似乎天经地义理所应当，让我火冒三丈，这还了得，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上课，忍不住大声呵斥，仍是效果不佳，我只得作罢，只好愁眉苦脸地耐心劝导。——时间浪费，学生上课、时间意识不强，课堂效率低下，不理睬、无视纪律，头疼！
“老师，我作业得的笑脸你可要记着给我写上，不要忘了！”“我得的星可不要忘了给我贴上呀！”……经常有学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一遍又一遍地讲着自己的要求，说实话，真的有点烦，但是学生如此重视自己的成绩和荣誉，追求向上和进步的心态袒露无遗，所以我总是对自己说：就是再累再烦也必须不厌其烦，一定得答应他们。
与之相反，有的学生在大家屏息听讲的课堂上扭动说话，目光制止熟视无睹，回报以“挑衅式”的嚣张走动，我只好停下课堂走到身边批评，但又不想因此引发对抗到僵局或升级到更加逆反肆意，所以批评过后总会加上一句：“你已经知道这样做不对，你是懂事的孩子，老师相信你接下来会和大家一样认真的，能做到，是吗？”对待纯真的孩子，我通常是信任，以期待并稍许严厉地直视，学生认错与我对视，没有狡黠，或是收敛低头避开目光，我都会选择继续心平气和地上课。然而两分钟过后，故态复萌，刚才的批评已然在九宵云之外或是丢在了爪哇国。答应过的事顷刻之间烟消云散，着实让我生气。尝试过拉勾，当时再郑重，不消片刻便反悔让我大伤脑筋。教学多年的老教师对6岁不知事的孩童，如何能够较真？
笑闹跑跳叫，甚至是哭鼻子生气和撒娇，都没有任何矫饰和做作，说来就来说停就停，真情真诚真实纯净，一年级的小孩子，是一个个透明干净的瓶子，是可爱的小天使。天使们的翅膀在教室、在校园里起飞，应该飞向美丽的梦想天堂，而我的梦想，就在这里，在教室，在校园，让天使的翅膀更有力更美丽，让他们向上飞的时候动力十足，忽闪出优美的痕迹，哪怕不再回顾留恋。然而，不管是仰望还是俯视，一群美丽的天使们都在或快或慢地向上向远处飞翔，仔细观察，会发现几只羽翼无力或是倾斜总想掉队。我的梦想里，这就是忧伤。天堂里鲜花遍开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我的天使们，老师想用爱托起你们飞翔的翅膀，给它力量和梦想，让它不会掉落，没有伤痕，你们能不能披上老师爱的衣裳，振翅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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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敬泥土
久呆城市未免想念儿时的乡下，特别是闲下来的工夫，老家的田野以及那发育了植被，美育了景色的泥土的芳香常常萦绕心际不散。
一下雨，便打开窗户狠狠呼吸“啪嗒啪嗒”抽打在地上的雨脚激起的土腥味儿。
我就琢磨泥土的禀赋到底是怎样的？
那年参加一个笔会，当面请教采风的美术家，看他们能画出个啥样子来。
沉思片刻，诸位丹青妙手便各显本事，三下五除二，就勾勒出了架图。然而，待凑到一起比对时，竟又纷纷摇头，虽各具千秋，却难逃盲人摸象之虞，觉得很不理想。
于是，关于泥土禀赋的叩问就一直困惑着我。
从小在乡下长大，跟在大人们后面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我没吃吃过多少苦头，因之，对土地的认识和感悟也不深刻。
印象中，湾头村北坡的土质为沙壤，适合种地瓜、长果、大豆和棉花，南洼里属大淤，粘性大，又肥沃，是发作小麦、玉米、高粱的宝地。庄南北的农作物带着迥异的性格，共同携手，撑起了炊烟缭绕下一个个丰欠不一、鼓瘪错落的日子。我祖上是明洪武二年从直隶枣强县迁来的，到我这一辈已经二十一世，先人们一直在锦秋湖畔土里刨食讨生计，也没听到有忒大富大贵的，可汗水摔八瓣，虽累犹安，过得踏实旺祥，打下的五谷杂粮，心满膘壮，大小场院上哗啦啦的金浪拍击着鲁北的乡间小调，通泰了肺腑，字正腔圆，其情志爱憎瓞绵灌浆着每一个稳健跋涉的脚印，特别是那种几十年如一日，栉风沐雨和土地相依为命，历尽艰辛，初衷不改的执拗劲更是令晚辈肃然起敬，也是我无法体验到的。
母亲常说，甭看土地不作声，却硬执着天性人伦哩！好年景，开春头犁耕得顺溜，庄稼也长得出挑、茂盛，要是谁家地里的谷子有几片穗头较往常饱大，握着胀满把的邦邦挺，来年八九不离十的要填新丁。姊妹来的那一年，我家孝妇河支流和乌河岔里那块沙洲田，庄稼就发作得绿油油的喜人，很是旺兴，俊巴，临湖崖上还蹿起了一大片野菊花，金灿灿的，映亮了淙淙流水，让穿过谷地垄吹来的香风也掺和了浓郁的清芳。
爷爷听了下地干活的爹的汇报，便给妹妹起名叫香香。
他老人家在世时还给我讲起，日本鬼子占据锦秋湖区时，自然灾害频仍，尤其是年初夏旱魃严重，跟着蝗虫肆虐，地上的作物荡然无存，饥荒中的村民挖光了野草菜蒿的根系，背井离乡，外出讨饭的人群囔囔踩过焦烤的土地。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跌倒，亲人们嚎哭一阵，就地挖个浅浅的坑埋了。锦秋湖里底泥爆裂，比小孩子口还宽，为了挖吃的，碧波荡漾的荷塘被翻蹬了多少遍，膏泥被毒辣辣的烈日晒成了“石头蛋”，猪尾巴似的残断藕节，苲、荇、莼棵、苇锥、蒲疙瘩等勉强维持着可怜的人命，不过，水生植物比县域北部原本干旱土地上的大蓟、苦菜子等还好咽，“一溜边河崖”饿死的人也相对少。但最后，也炝不住了，有户母女，老人饿得浮肿，躺在不能动弹，闺女把攫来的茯根和着剁烂的榆树皮攥成团子，在锅里蒸熟了，嘱咐奄奄一息的娘热气退去再吃。然而，等她咬着牙剜菜回来，却发现盖垫扔到一旁，食物已被二鬼子们抢掠一空，娘被气死过去了。她揪心的哭声撼动了整个渔台子，可剩下老弱残疾没有力气掩尸，多亏清河游击大队的战士们帮忙才入土为安。接下来几年，整个湖区地里庄稼像大病一场似的始终没返登过来，秋麦二季收获了了，东洋人明火执仗的烧杀抢掠，也没落到好处。隔壁的光绪朝秀才刘先生一捋白髯长叹曰，世无道，天灾至，地焉相伺？
每次回老家，我常常到野地里转悠，恋坡的习性难改，双脚踩在弯曲的阡陌上，穿行在玉米、小麦、高粱间，心里才踏实起来。惊飞的蚱蜢三五乱撞，七星瓢虫、金龟子、蛾子、蠓虫子、蚊蝇忽地云雾般哄哄涌起。有时野兔子猛然跳起老高，箭一样消失在了绿潮翠帐深处。在我为自己的
贸然闯入忏悔之际，青蛙们虎了眦目愣瞪着我，时刻准备蹦撞反击。地头杨树上的长尾乌鸦们也不干了，嘎嘎嘎地打抱不平，咄咄逼人，直冲着我抗议、谴责，挖苦，喋喋不休，朋友圈里发了顿狠牢骚，吐槽我的侵扰行径，而喜鹊、逐木鸟、麻雀等网络水军们亦一唱一和，纷纷跟帖，兴风作浪，挂挡，助威，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当然，我很理解它们真正的心情，还不是实诚嘛！那是情感扑头，亲份劲的外溢哇！因为我曾经是它们其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员，我考上学走了，它们却还留在乡下，所以，一旦逮着我这个逃兵，哪能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外勒个够？不是吗？我依稀觉得一个声音在耳边直响——忘喽俺了吧？！而芦苇荡里五六只大柳莺一阵长一阵短的“啾啾啾，啾啾啾”着，好像做着注脚和批语，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安抚着大家把埋怨化小，“这都里手撵车——没有外人呢！”及至狼窜够了，拐进胡同，我倏然若有所悟地侈想，何时能让落得欺生的狗吠变成猫咪绕膝的絮话点赞就好了！
拜谒、凭吊昔日的农事“战场”，想到那么些老人为这方土地消耗了毕生精力，他们一粒粒播种，一株株收割，哪个棒子，哪穗麦子，哪棵蜀黍，哪把豆荚，不是辛勤的劳作换来的？没有幻想诗，没有穿越剧，偷不得懒，耍不得滑，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们的情，他们的爱，其中的苦，受过的累有谁知道？伤口流血了，结痂了，生病了，又有谁抚慰过他们？又有谁为他们深感痛惜？就别指望扶助搭救了。即便不伤天理地墙倒众人推，投井下石，幸灾乐祸也难啊！他们只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自己张倒地，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惺惺相惜，彼此聊以自慰，烧香燎纸，双膝跪叩，泣祈天老爷的护佑，而这也是求神拜佛之举何以长盛不衰的原因所在。如许与世无争地自生自灭也就罢了，然而，在不公正的压迫剥削制度下，不凭空挨上角色化的三刀六棍八鞭十二大板，冤屈受辱，甚至家破人亡，恐怕注定是过不了一生的。当汗水和泪水流尽农人们还用自己的躯体祭奠、反哺相濡以沫的土地。这是多么撕心裂肺的逻辑捆绑！
故乡的原野上，地气犹在不紧不慢地翕动着，那是大地跟天空在倾诉，与万物在沟通，尽管我们未曾亲睹到进行着的状态，而人的肉眼凡胎又能瞧见多少？
田地呼出的是一团团土腥气息，一缕缕厩肥味儿，还有腐烂枝叶、肢体的霉糟，潮湿，旱魃，溽热，凉飕，芬芳，浊污，当然，植物根系的情绪、种子的呓语和虫豸的心音更是其中的永恒的灵动。
常言有，一切生于大地，亦将复皈泥土，道出了妪养外延和内涵的对称性、一致性和能量守恒。泥土因着司空见惯，往往不被珍视，然而，却是最有说服力的根本存在。泥土赋予人的是最小的周济，也是最大的礼馈；是最起码的给养，也是最豪奢的款待；是最卑廉的助掖，又是最尊贵的奖赏；是最初的关照，也是最后的呵护。人和泥土的故事原本是洪荒之中匍匐在地写就的。那时，人和泥土是何等亲和？站立行走，拉大了和土地的距离，文明的进步与发达更让人几乎一年到头脚不沾地，人的心境里没了土珠，偶尔的几粒尘土飞落，也被当作厌恶的垃圾扫抹掉了。泥土从人的依靠，渐次变成了敝帚被撇到了一旁，如果以此就认定人离经叛道、忘恩负义可能有点言重了，可指为漠然置之当是适得其所，乃不争的事实。人心不古，兴奋点转移了，而泥土却仍旧一以贯之地向着阿君，忠恕不二，该怎样还怎样，从不跟他们计较什么，见人拿菜碟的首鼠两端，朝秦暮楚，是高度进化了的圆颅方趾部落的专利，她做不来。泥土的处世哲学叫做大仁大义，真干货，无私无敝，无碍无害，一视同仁，八面玲珑的函数式在她那里始终是无解的方程。愚鲁和聪明之间横着的依然是道德的河流。泥土搭乘的大周天的循环班车，又怎能瞧得上市侩狗苟蝇营的来往交易？泥土晓得这世上不认爹娘的事一点也不稀罕，人不是连蓝天碧水都没放过？何况自己是块笨土坷垃，是坨丑泥巴，是撮惹人生厌的尘灰暴土呢？对于人山盟海誓的花花把戏，混沌节气，涂鸦精神，蹂躏初心，自断后路的奇葩逻辑，泥土原谅说，有记忆，也免不了会健忘，那是他们离开出发点太久太久的缘故，就像茂盛、婆娑的枝叶更多的工夫是和阳光、云彩和风眉来眼去，勾肩搭背，打得火热，便很少去打量树根和老墩头了。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心甘情愿地沉在最底层，泥土为人世的幸与不幸背书，成全了那么些美梦，宽解了几多过失，善行满衍，招惹过谁？又没有饶过谁？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着，宽容着，养育着，泥土以怨报施无愧无悔地托举起人类卑薄的文明。那些巨鳌戴山的旌表碑铭是人强加给她的，上头扑脸，言之凿凿，或许不是忽悠，或许名副其实，或许发自肺腑，泥土从不会像人似的当仁不让地躺在功劳簿上，挥霍着歌功颂德的回报，作威作福，吆五喝六。
所谓大象稀声，厚德载物，泥土的尊望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她与天对应，绝非哪等过客可以轻易企及的。
有经验的庄稼把式闻一闻便知道脚下的泥土里富含什么成分，又缺了什么，并以此调节作物的饭食供应。他们可以说是大地的铁杆情人，彼此互为与生俱来、志同道合的默契标配，觑不到的姻缘之手牢牢地将两者朝夕相处的命运绾结在了一起，土地的因传基因镌刻在了庄户汉的心坎上，庄户汉的喜怒哀乐就是大地的感情频振，如同互换了庚帖的金兰朱陈，永结秦晋，荣辱与共，一勺子一碗，不耍心眼，不胡来，不暌违，也不爽约，虽非高山流水的芳雅，但定然不离不弃的人间烟火满衍，缭绕，情动苍野，响遏流云。
庄稼遭了灾害，最痛心刮骨的是谁说不是可怜兮兮的农夫？而心花怒放的闾阎大彩，一定是庄稼汉脑袋又被老天爷砸中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绣球。
泥土和农夫彼此相通互融，心照不宣，因而，只有你真正了解了一片土地，才能吃透一方百姓的脾性、品质和诉求。泥土的厚重、沉默，造就了农人的憨实、木纳，忠耿和率直。泥土的硗薄、荒凉，影响了农人的贫困、窘迫，泥土的膘情腴沃，对应着农人过活的殷富。
农人的光景是在与泥土没日没夜的厮守、打交道中度过的，所以，一部太阴历法就是劳动和汗水的编年史，是眼泪和成果的汛期写照，是风雨雷电冰雪雹霜的跌宕乐谱。那与天籁忠贞不二的节操、和谐情怀，语重心长，感人肺腑，想不生动都做不到。
泥土当然明白一个地道农人的还愿和那些个不靠谱的远房乡党后裔的悬殊，但厚道仁慈守家立业的她没有点破，包容的本性和揭短油水两离，制造尴尬不是她的选项，年年都是如此，她总觉得一家老少一团和气，说说笑笑，还有比这好的吗？
哦，故乡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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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容水色数西湖
离开杭州才刚刚几天时间，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在浙江大学学习的日子来，想起杭州城里绿树密布的大街，想起玉泉校区上面宽阔蔚蓝的天空，想起西子湖畔随风飘荡的杨柳，想起西子湖面随处可见的荷花，更想起在西子湖畔共同学习生活的同学们充满快乐的欢声笑语……。虽然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并不多，但西子湖的清丽明快始终激荡着我的心境，振撼着我的胸臆。她的一水一叶，一塔一亭，一堤一桥，一潭一岛，都深深地铭记在我的心灵深处。
西湖在我的心中已经神往多年，每一次走过西湖，我的心境都会得到丰满的哺育，都能感受到独特的轻松与惬意。这一次，因赴浙学习，我再次来到美丽清新的人间天堂杭州，来到美轮美奂的西子湖畔，来到优美雅典的百年名校浙江大学，聆听大师大咖对新时代新思想的解读，感受新经济新生活的前沿鲜美，而有机会再遇见西湖，更是感受到玉洁冰清的美境对静好心灵酣畅淋漓的洗礼。
迎着满天的彩霞，走过苍翠绿荫的大街，不觉之间，我已经步进了传说中的西子湖畔。占据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杭州西湖丽山秀水，风花雪月，自古便是谈情说爱的胜场，更获得了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的青睐和关爱。西湖上空一碧万里，夕阳的余晖将湖面点染得金光灿灿，如同有人在湖面撒满金子一般，远处的树影和塔楼却象淡淡图画，映印在水与云之间，夕阳、树景、塔楼，随着水波微微颤动，如此朦胧，如此和谐地构成一幅长长的清雅的风景，将个西湖点拨得生灵活虎。自从白居易《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和《杭州回舫》流传于世，名家诗文皆以西湖为名抒怀明志，经几千年的风云变幻，西湖已经磨砺得成熟丰盈。西湖人秉承自然天性，遵循自然爱护自然，通过对景观的规划营造，实现自然与人文的交融与共生，使西湖成为自然美学的至高典范！万物都有其自身的规律，“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秋来叶纷落，春来草自青。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我们在享受大自然美景的同时，更应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不管身处何处，都应该随遇而安，在既有的条件中，尽自己的智慧发现乐趣，在不如意中发掘新的前进道路，追求内心真正的快乐与安静。这时，我想起今天刚刚学唱的浙江大学校歌：“昔言求是，实启尔求真。习坎示教，始见经纶。无曰已是。无曰遂真……”这是浙江大学校训“求是”的真谛，踏踏实实，坦诚待物，坚持不懈地努力，腹有诗书气自华，满腹经纶形生香。陈独秀、马寅初、李政道、胡乔木……一个个从浙大走出来的风云人物，就是敢于追求真理，勇于求真务实的生动写照。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历史上抒写西湖的诗不胜其数，但最触动人心扉的莫过于苏轼的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当我们早晨上课前在浙大教室晨读颂读这首诗的时候，在深深感受到学生时代激情澎湃的同时，心中更是流过一股清新明净的暧流。西湖是一首诗，一幅天然的图画，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不论是多年居住在这里的西湖人还是匆匆过客，无不为这清爽舒坦的美景所倾倒。走进西湖周围方圆几里地，不管是漫步在清脆的苏堤，还是登临大气的雷峰塔；无论是荡漾在清新的荷花旁，还是步进充满传奇色彩的断桥，随处都会感受到一种勃勃生机，醉人的风景如诗似画始终不渝缭绕身旁。因为西湖这独特的景色，在我走过千山万水后，尤其对西湖的天然清雅和明丽质朴情有独钟。我沿着西子湖西岸缓缓而行，慢慢欣赏着她清纯娇艳的容颜，岸边的湖水显半透明状，含蓄朦胧，一簇簇水草在湖底轻轻摇曳，湖边荷叶随处可见，不时可见的荷花更是尽情展示着自己的娇艳，显得自然大方。如此美妙的景致，却那样安然恬淡，那样坦然洒脱。湖面的水波在太阳的映照下轻轻地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浪，不断地诉说着西湖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传说。白蛇传，雷峰塔、断桥相会……一段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使人浮想联翩。此时此景，面对如此美妙的景色，谁能够无动于衷呢！随着杨柳轻轻飘荡，我仿佛看到了玉龙和金凤的传说，听到了当年许仙和白娘子的动人爱情故事……。从古老的故事，到美丽的传奇，每一段，每一篇，都隐藏着西湖深邃的美丽内涵，寄托着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孜孜追求。我们在极尽欢乐之兴感受大自然的馈赠之余，可以从中领悟和感受西湖的良辰美景带给我们深邃的意境，放开心境，坦然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保持一颗清净的心，淡看流年烟云，细品静好人生。
“大不自多，海纳江河。惟学无际，际于天地……。”当我们唱响浙江大学的校歌，将要离开杭州时，我忍不住再一次回眸，这时的西湖更象是一块巨大的美玉，或者说是一面硕大的镜子，静静地躺在群山之中，向我展示一个和谐美丽的宽阔天空，一个自然与文化紧密结合的美艳结晶。景色如歌，沿着西湖走过，美哉悠哉的故事还有许多许多，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传说，都体现人、自然、文化三者的完美结晶，衬托出西湖流芳于世的美丽清澈。没有什么比顺其自然更具有超凡的力量，没有什么比顺乎本性更具有迷人的魔力。
天容水色西湖好，人在舟中便是仙。西湖以自然之韵，充满对人间浓浓爱意的景色，印证着“求是学院”求是的精神。人只有求真，才能善；人只有务实，才够美。心若放开，处处风景处处诗。每一位走过西湖的人，都会因为感受到她的纯真而善良，都会因为感悟到她的真诚而美丽，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她、爱护她。我纵有千支笔，也难以抒写出她无穷的灵气和斑斓，更难以描绘她难以言表的万种风情。我只能抱着对西湖无限的敬意，留下这一段美丽的遇见，默默地离开这个值得所有人流连忘返的清丽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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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像蒿子湖（两章）
——瞻仰吉林桦甸蒿子湖抗联密营旧址
靖宇将军
突然间我就进入了角色，一种采访的冲动无法扼制。站在蒿子湖抗联密营旧址，刚刚接受完一场红色革命教育，沉重的神思万不该溜号，可我就是走了神。
我望见靖宇将军站立于瑟瑟寒风中，远没有大门口塑像那种威武英俊，他胡子拉碴，衣衫褴褛，高大的身躯骨瘦如柴，他手中似乎没握枪，始终冷着脸。
怎么啦将军，是我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将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将军，您长我44岁。假如我们是邻居，我应当叫您一声爷，是吧。但我仍然喜欢称您将军，尽管没有人给你授过军衔，可你当年威震敌胆，让好多日寇的将军们“谈杨色变”，这是连诸多正宗的将军们都望尘莫及的。
将军依然不语，他抬眼遥望远方。
没有什么异样呀。我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您是在感叹殉国太早，是不是仗没打够？
将军终于开了口。扯淡，谁乐意打仗，打仗要死人的。天天面对死人，有日本人，更多的是自己的战士，我能喜欢那种事吗？喜欢打仗、喜欢侵略的是日寇疯子们，怎么可能是我。
千真万确呀，将军。我能想像得到，眼看自己的战士倒在血泊中，倒在敌人罪恶的枪弹之下，您做为长官，好比亲眼看见自己的子女死去，用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形容都毫不过分。
你错了。将军目光里略有责备的成分。没经历过那种斗争，你拿什么想像。死在战场上是战士的运气。可恨我们的战士大多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你知道这儿冬天有多冷，站在寒风里数10个数，棉衣就会被冷气打透，何况好多战士没棉衣。打死一个敌人，趁尸体没僵硬时扒下带血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那就是天大的优待，给你你敢比划吗？你知道当时有多饿，我们十天半月见不着个米粒儿，你能想像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想像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我能清晰地认识到，我做不到。慢说战争的恐惧，就是让我过那种日子，一天都撑不下来，我不知道面临那种考验，我会不会成为叛徒，真的不知道。
唉，我们饿得头昏眼花刚想倚着树眯一会儿，别的都不奢望，就眯一会儿，可日本人打过来了！端不动枪，你也得端；挪不动腿，你也得跑。好多战士倒下后，谁都说不准是冻死还是饿死的。国际歌里唱饥寒交迫，其实只挂在嘴上，那滋味描述是描述不出来的。
我理解。天天面对牺牲的战士，无助无奈，最痛的是领导，尤其您是最高指挥官。
那还用说。将军眼角似乎有泪溢出，我心疼那些小小年纪。一开始我暗暗落泪，后来就木了，就习惯了，光难过能把鬼子哭跑吗？
不能。
还是呀。说实话，我不是个喜欢仇恨哪个的人，我盼望天下人都能相敬相亲，可日本人不让我实现这个梦呀，你越老实越善良，他越欺负你屠杀你。所以难过就化成了仇恨，越来越懂得必须朝小鬼子讨还血债，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性命只有一次，你说这世上有哪个乐意跟别人兑命的吗，都是逼的。
话说回来，我不想死。老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日寇不让你活，将军说，战死容易，就那么一眨眼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但是，难的是长年累月的斗争。面对的是神出鬼没的敌人，身边是赶不跑甩不掉的饥饿。连囚犯临砍头前还要供一顿饱饭呢，可我们不如囚犯，许多战士就那么空着肚子，或者是装了半肚子野草树皮就到了那边。照比那些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娃娃我算长寿了，有什么可抱怨的。
将军挪动了一下双脚。风吹起他凌乱的头发。我的心尖一阵绞痛，我感觉他比第一眼时更瘦了，除了那层薄薄的皮肤，似乎只剩下骨头。
是啊，无论再如何瘦，也瘦不掉骨头。何况将军的骨头坚硬无比，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就是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在罪恶的子弹面前，照样轰然倒下，太不公平了。我鼻子发酸，将军，您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看到日寇完蛋吧。现在我向您报告，小日本儿无条件投降了。
看到了。将军说，没有亲眼看到，可我早知道他得完蛋。不然，这仗还打它干什么。我看准了，他们垮台是铁定的事，只不过差个早一天晚一天。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跟日寇和他们的走狗周旋，我多活一天，他们就难受一天，值。
原来是这样啊。将军浴血奋战，为的是让日寇完蛋的日子尽量提前一些。想了想，我问，将军，想当年您和战友们在深山密林中饿着肚子跟日寇作战，可是，老百姓少有支援，更可恨的是，有些中国人丧尽天良当叛徒出卖你们，一帮生龙活虎的壮士只要一个叛徒出卖就会失去生命，太可恨了。
唉。将军试图坐下，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要抱怨民众麻木，民众是愚昧的，更是软弱的，他们需要靠山，靠山找不到了他能不慌乱吗？再就是人心难齐。如果真正能做全民抗战，那日寇也打不进来。要恨，我更恨侵略者，没有敌人，哪来的叛徒？我们抛头洒血其实也为的把包括叛徒在内的民众拉出亡国奴的圈子，一边救他们，一边再恨他们，这个我做不到。
就是这样的骨气，这样的意志，这样的胸怀。刹那间我自惭形秽，一些诸如气壮山河、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精彩辞藻恰如高峰期的车流，一下子全塞住。慌乱中，我感觉至少得说句将军最想听的话，我说，老杨同志，我服你。
泪眼模糊中，我看见将军笑了，笑得是那么天真，将军更喜欢听人叫他老杨同志！此时，我肩头感到重重的一拍，清晰地听到一个久违了半个世纪的称呼：“小兔崽子。”
李二桥畔
前边不让走了，桥面扯了禁绳。可我的心已踱到了对岸。
树丛后隐约着一个10多岁的孩子，个子瘦小，一脸菜色，我知道，他无疑是李二。
你是李二……对不起对不起，革命先烈、民族英雄，我没礼貌了。按您出生年代算，我至少要称您一声叔叔。
李二笑了。你不用陪不是，俺不叫李二叫什么呢，战友们还有首长都这么叫，叫别个，那就不是叫俺了。俺活了十多岁，从来没有人过叫叔叔的，你要是那么叫，俺还真就不会答应。
您是年龄最小的战士？
这个……记不准了，般大的不少呢。李二挠挠头，头上掉落下许多渣子，有草屑、碎枯叶，头皮，更多的是虱子。小……叔叔有多久没剃头了，抓乱的头发看上去仿佛脑袋上顶着个硕大的鸟窝。
您受苦了。我搜肠刮肚甚至找不出一句得体的安慰话。
李二点点头，受苦是受苦，更苦的是没把小日本鬼子打跑。
我说现在好了，日本人投降了。
俺知道哇，杨司令不闲着说。杨司令看事儿一看一个准，他说啥俺信啥，他说日本人长不了，那就长不了。
李二笑了，咧开一嘴有些变形的黄牙。我想，他正当发育的年龄，营养严重缺乏，并且天天啃树皮嚼草根，牙齿怎么可能不变形。这念头一萌发，心口阵阵剧痛，倒像是我成了他的长辈。
你不刷牙吗？
刷牙？李二眨巴着眼睛，你是说刷锅吧？俺们的锅不常使，使唤一回也是煮野菜，舀点水一咣荡，妥，背着个刷帚怪费事的。
我知道他当年甚至连刷牙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心里更难过了。李二，你洗过脚吧。
洗脚谁不会。李二撇了撇嘴，不过，一年七八个月的冬天想也别想，洗脚得赶暖和时候。林子里不缺的就是水，把脚浸在水里，那个舒坦劲儿就别提了。可洗脚也有洗不清闲的时候，有一回，俺刚把脚泡进水里，汉奸清剿队摸了过来，俺把脚拱进鞋里就跑。他娘的，沾湿的脚丫子滚上鞋里的泥巴，没跑多远，溜滑乱拧，鞋帮当了鞋底！俺好不容易捡了双牺牲战友的鞋，没上补丁呢，这么拧不弄坏了？脱下来拎着光脚跑。脚扎坏了能长好，鞋磨破了找哪个长去？谁知道跑了半天，清剿的汉奸甩掉了，俺低头一看，他娘的，手里的鞋跑掉了一只！哎哟，心疼得俺那一顿哭，跟死了爹差不多。
敌人撤了，你没去找吗？
找？李二不屑地望了我一眼，净说外行话。那么大个树林子，一只鞋哪找去？手里的这只不舍得扔，往后，俺就穿一只鞋，走起来有点像瘸子。直到下了好几场霜，才领到一双新的。
你打死过日本人吗？
没有。李二脸红了，俺家巴什不中，就一扎枪头子。俺做梦都想缴获一杆日本枪，俺瞄瞄准儿，巴勾儿——干死一个……可是，没等缴获着，就他娘的叫鬼子给抓了去。唉，死了闭不上眼哪。
鬼子怎么抓的你？
汉奸告密。俺告诉你，中国人要是没有汉奸，日本人不会那么狂。要是给把枪，俺先杀汉奸再杀日本鬼子……汉奸比日本人更坏，俺就是吃了汉奸的亏。
听说，敌人惨无人道地折磨你，你百折不挠坚强不屈……
你说的是俺没投降的意思吧？投降俺对不起司令，杨司令亲口夸过俺是好战士，他夸过你吗？
我摇头。那时候我在哪儿呀。就算我出生早，也未必有资格当一名抗联的兵，那考验怕经受不住哇。
我问李二，敌人打你，你不痛吗？
说不痛是假的。脚上扎个刺都整宿睡不着，非抠出来不可。小时候，俺娘一抓起烧火棍要打俺，棍没打着腚上呢，俺就嗷嗷地哭，娘啊，别打，俺不敢了……小鬼子折磨人他哪里是扎刺哪里是用烧火棍，他们把铁棍烧红了，专往你的嫩肉上烙，那滋味……李二可能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他的腿开始哆嗦……我一时不知所措。
李二反倒安慰我，瞅瞅你这点胆子，挨打的是俺不是你。他说，一开始，疼得心都颤哪，俺只要朝他们告一声饶，就没事了。可俺不算正式抗联战士，好歹是少年铁血队员，能朝汉奸能朝日本鬼子告饶？俺就咬牙挺着，过一会折磨死我就没事了。哪成想，那些坏种他不让俺死。俺想逃，没路，想死，没步，你说啥滋味……末了，他们还是把俺杀了。就是不杀，放出来俺也是残废一个，打不了鬼子，活着干生气，死了倒也好。
跟李二交流，我感觉更方便些。我说，这里被叫作蒿子湖抗联密营，在吉林桦甸……
桦甸我知道，就是没去过，李二有些难为情，仿佛没到过桦甸是他的错。
我来瞻仰过三次了，每来一次，感触良多……
啥？听不懂。
我猛然意识到李二没上过学，心里这个酸楚啊。如今这种年纪的孩子，哪个不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这幸福是李二他们拿命换来的。我斟酌了半天，才说，李二，我的意思是，我来一回，感动一回。
李二点点头，那你往后多来几回。你要告诉那些活着的人，得把眼珠子瞪圆了，可不能让侵略者再来撒野。
记住了，将军。记住了，李二。记住了，蒿子湖。由于所站的位置不同，你们的看法不尽相同，可你们的民族骨气和英雄气概是大同小异的。因此，我的敬仰不会变，我对爱国主义弘扬、宣传的历史史命不会变。
再次向烈士们鞠躬。
编号：
穿越哀牢大山的茶马古道
进入古哀牢国的门户鄂嘉，很多人都以为风光最美的地方是黑竹山。其实，从海拔的黑竹山顶下来不远，经风景如画的平和厂水库顺着一条深深的古道一直走到新平方向的邱家坝水库，那一路上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那天早晨，当我们寻访哀牢山国家公园风景名胜的队伍到达黑竹山顶时，明媚春光早已羞答答地洒满了烟雾缭绕的哀牢山。站在山顶高高的森林防火瞭望塔上，眺望远方，茫茫林海中彩云忽而直抵蓝天，忽而飘入深不见底的山涧；一群群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鸟儿聚居在路两旁，似乎一点也不怕人，见有人来，还互相欢快地鸣叫着，在树林子里跳来跳去；那些春天里要开的野花、要发的树芽，都似乎全开了、全发了，所谓嫩的“吹弹得破”，应该指的就是这个时候。
哀牢山气势磅礴，原始森林自然天成，这时的哀牢山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是一幅泼墨写意的绝美画卷！这一切我们都来不及欣赏，此行的目的是顺着一条茶马古道前行，深入哀牢山的核心区域，去探寻更美的风景。
古道幽深，在深深的大森林里细瘦弯曲地爬行。从路的坎坎坷坷，深深浅浅和爬坡上坎的情况来看，这应该就是《乾隆鄂嘉志》上记载的嘉五条茶马古道中的一条，即过去嘉从南面赴新平的古道。这条从哀牢山核心区域穿过直达新平的古道，是过去无数的赶马人用生命和血汗开辟出来的。后来也是接通“滇越古道”，连接“蜀身毒道”，将四川、云南、印度相连接的著名茶马古道之一。
茶马古道是中国历史上内地与边疆地区进行茶盐贸易往来所形成的古道交通路线。这条著名的迤南大道始于唐，繁于明，盛于清，衰于民国末期，特别是清朝至民国时期，昆明、缅甸等地客商来往日盛，形成了联通川藏各地的物资交流通道。这些古道分布于云南各地，在崇山峻岭、山川峡谷、河流深涧中纵横交错，蜿蜒蛇行，经历了多年的历史沧桑，其中最为艰险的一段，要数从新平境内翻越哀牢大山这一段。
鄂嘉由于挨近新平县戛洒镇冬瓜岭大平掌村滇中、滇南集军、匪、霸、商为一体的世袭土司，大土匪李润之老巢，茶马古道更是星罗棋布。这条古道连接昆明、普洱一线，一路翻越崇山峻岭，穿过茫茫哀牢大山中的原始森林，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跋山涉水，是滇西、滇中、滇南与内地联系的重要商道。
哀牢山彝语为大虎山，即“虎豹出没的地方”。都说过去虎豹出没，蟒蛇遍地，蚊子比土蜂大，到处是黑压压的牛蝇和专吸人血的干蚂蟥。解放前夕，每天有成百上千的骡马和商人从这些古道上出入，与多如牛毛的土匪地霸强人打交道。马帮、商客从这些古道上翻越茫茫哀牢大山，穿过原始森林和无人区，经过戛洒十里河千家寨哀牢山驿站，渡过漠沙河，北接楚雄、大理、丽江、西藏，东往玉溪、昆明、曲靖昭通和金沙江一线，南连红河、文山、广西各省，西通普洱、西双版纳、临沧、缅甸、老挝、泰国……这条哀牢山中的茶马古道是古代滇中、滇南著名的“茶盐”官商大道，又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同时也是过去马帮商客南来北往、纵横交错的古道路网中心，普洱、磨黑的茶叶、药材、粮食、铜铁，中原的丝绸、日用百货都从这条道上通过，最后出境销往各地，又从外地运进玉石、烟土、洋纱、布匹、盐巴和各种生活用品。
昔日在这条古道上，过往的马帮和商客不仅要和大自然中的老虎、恶狼、野猪、老熊、毒蛇巨蟒斗，更多的时候还要和谋财害命的土匪、强人斗。一条古道，饱含着多少马帮商客的悲欢离合的血泪史，隐藏着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如今，当年那种骡马嘶吼、铜铃叮当，马锅头一嗓子高声吆喝，清脆的马蹄声踏破拂晓的月色，长长的马帮悠悠上路的壮观早已成为过去；悠远的铃声唤醒山谷、村寨、平坝和城市的历史早已灰飞烟灭；人走马息，想当年一路上的骡马挤破马槽，老酒醉倒马锅头，打马掌的敲击声惊走林中鸟，红颜脂粉令无数英雄好汉竞折腰的繁华场面已经成为大山中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只有一路上遗留的那些深深浅浅的马蹄印，还能勾起人们当年那一幕“山间铃响马帮来”的辉煌记忆。
古道透着苍凉，完全不像我们影视剧中看到的那种石板铺成的古道。那种古道是“官道”，像上面讲的“滇越古道”“蜀身毒道”之类，是历朝历代朝廷在原来的基础上组织修的。而我们所走的这条则完全是民间的马帮走出来的，只是一条长长的林间土路。顺道而行，一会儿稍微平缓，一会儿又爬坡上坎，好多路面已被深深的荒草藤蔓遮掩，只有在一些较为坚硬的路段，还有那些被踩踏得发亮，大小不一的石头上留下的一处处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才依稀可以看出一些过去马帮遗留下来的痕迹。带路的护林员告诉我们，这条古道废弃多年，这几年因为巡山护林，才重新有人走。从今天我们行走的难度可以想象，当年马帮开辟这样一条路多么不容易，在这样的路上长年累月地行走又是多么的艰辛。
解放前，我的曾祖父就是顺着这样的茶马古道翻越哀牢大山，跟着很多人“走夷方”，一去没有回来。后来由于爷爷早逝，为了逃生活，七岁的父亲又跟着马帮“走夷方”，成了哀牢大山茶马古道上一个年纪最小的“拉马人”。好在新中国建立，父亲才没有像曾祖父那样葬身山野，尸骨未还。
面对脚下的古道，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经常给我们唱的那些关于赶马人的凄惨调子。
“砍柴莫砍老弯藤，嫁人莫嫁赶马人；三十晚上讨媳妇，大年初一就出门。”“人人都说出门好，出门好处没遇着；三快石头支个灶，泥坑当做洗脸盆；霜雪当做被子盖，草皮当做绿丝毯；豺狼虎豹作邻居，喜鹊老鸦作叫鸡；头上戴的通天帽，脚上穿着无底鞋；前脚走过瘴气场，后脚病成黄菜叶；刮痧吃药都无效，死在山野无人瞧。”“去年夫妻双双在，今年丈夫成野鬼；丈夫在着山成路，丈夫不在路成山；三间房子烂两间，留下一间过雨水；房住一间通天房，床睡一张望月床；腊月里来三十晚，哪个有得我孤单。”
从父亲断断续续给我唱过的《赶马调》中，多少可以反映出一些茶马古道上赶马人生活的真实写照。也就是说，赶马人的艰辛，是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和调子来描述的。长年累月“走夷方”的赶马人，不但要与毒蛇野兽较量，要和瘴气赌命，更多的还与山匪、盗贼和强人斗。至于家里人孤单、艰难和丈夫遭遇不测以后的艰辛万苦，就更不用说了。
穿越历史的时空，我仿佛看到一队队马帮穿行于哀牢大山密林中，陡峭崎岖的山路上，铜铃清脆，歌声阵阵。马锅头吆喝着十几二十个服装各异的赶马汉子，身挎长刀和火枪，马背上驮着茶叶、草果、八角、盐巴……带着一刻也不离身，被戏称作“小老婆”的水烟筒，赶着负重的马帮队伍，浩浩荡荡地迤逦而行。马帮吵醒了沉睡的哀牢大山，吵醒了寂静的山村彝寨，也吵醒了一贯靠抢劫为生的山匪、盗贼和强人。
茶马古道是用无数马蹄足印和赶马人的鲜血开辟出来的，它浓缩了一段岁月的沧桑历史，隐藏着多少辛酸故事。父亲曾经给我讲过他们一次次过“鬼门关”的故事，也给我讲过很多剽悍的马锅头机智过人，拼死厮杀的故事。千百年过去，那些厮杀和恶斗早已远去了，如今留下来的，只有幽深的古道和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走在高低不平的古道上，一路上树木叠翠如染，到处可见树身数围、干如巨柱、枝杈巨蟒般的古树，都要律根枝综错、树藤盘结、阅世千年，却依然苍翠壮实，蓬勃旺盛。特别值得高兴的是，在路边上的不远处，我们遇到了一棵巨大无比的红豆杉，树高数丈，枝叶茂盛，四个人才把它围拢，据说有专家考证是哀牢山中的红豆杉之王，树龄有上千年。
哀牢山是动植物王国，仅仅双柏鄂嘉哀牢山核心区域内，就有红豆杉、苏铁等国家级重点保护植物24种，绿孔雀、黑长臂猿等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45种。其中，绿孔雀全世界只有西藏和云南有，而云南只有双柏的哀牢山独有，属于濒临灭绝的珍稀保护动物。
在幽深的古道上行走，虽然艰辛，但大家都被一路上的层峦叠翠，古树枯藤，绿叶婆娑和不时的潺潺流水所吸引。有如此优美的景色，有人想到了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有人吟出了“鸟鸣山更幽”的诗句，有人到了“鸟道雄关”的景致。更有趣的，看到那些盘根错节，根与根相连，枝与枝缠绕，有的树身早已死去多年，青藤却始终不离不弃，紧紧相依的林木，有人竟然想到了地老天荒，苦苦相守的恋人，说在大山里见证了千百年不变，不管风吹雨打相互爱恋，相扶相持直到永远的爱情！有人还演绎出“独木不成林”的团结哲理。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大自然有时会给予人不同寻常的启示，引发人们不同角度的思考，让人迸发出灵感的火花。大自然的所谓博大精深，我想就是如此吧！
一路边走边看，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的深山古道，眼前却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刚才惊叹于林间的阵阵松涛之声，惊叹于众多林木的苍翠欲滴，静心于林间的清脆鸟语和溪水的轻柔吟唱，一下子天宽地阔，梦如仙境。
作为向导的护林员告诉我们，出现在眼前的这片清澈透明的水库就是来时说的邱家坝。这突然出现的奇景不能不把我们惊呆。太漂亮了！在这海拔米的大山中，会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大坝，简直是人间仙境。水面宽阔无边，清得捧起了就能喝。四面林木花卉把水库环绕入怀，二者相依相偎，静静相守。整个画面水倒映着山，山映衬着水，青山绿水，水天一色，站在坝边，仿佛眼前就是一幅独具匠心，精美绝伦的艺术山水画，恍如梦中，让人久久不忍离去。
幽深的古道还在向远方伸延，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事实上，它是永远也走不完的。特别是在交通高度发达的今天，不要说很多古道早已被岁月淹没，就是还在，也只能是作为一段历史，让人们慢慢去探寻古道的秘密，寻找那些与马帮有关的爱恨情仇和传说故事。
哀牢秘境，古道幽深，苍苍茫茫，被岁月的长河凝固在哀牢大山中的茶马古道，只能让后人把它穿缀起来，凭借自己的想象，凭借自己的生命体验去体验、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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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云彩游青海湖
公元年7月15日，早上8点，青海省会西宁下着小雨。
匆匆吃过早餐后，与会人员分乘三两旅游大巴，从青海省委党校出发，前往浩瀚的青海湖采风。
汽车在西宁市内穿梭，不一会就上了青藏高速，雨好似和我们开玩笑似的，越下越大，雨水不断的撞击着车窗玻璃，使得视线模糊。
很快，车辆就过了多巴收费站，雨势渐行渐小。接近日月山时，雨停了，大地上有了些许雾气。日月山草原里的牛群、羊群一拨一拨的，活跃嬉戏，啃食嫩草。
沿途正在修建一些旅游设施和旅游接待设施，有的已经对外开放接客。汽车在倒淌河收费站下高速，驶入倒淌河镇，迎面看到的是宽大的集镇人字型交叉路口小广场上的文成公主雕像。美丽的文成公主遥望远方，不分春夏秋冬，不分天晴落雨，不计较寒天冷冻。
因为青海湖景区周边进行环境整治，一些酒店被查封，会议主办方就在倒淌河集镇上安排了中饭。
吃过中饭后汽车继续朝青海湖方向疾驰，沿途是一遍辽阔的草原。倒淌河到青海湖54公里的路程，公路两边都是草原，草原较大，但看得见尽头。草原的尽头是山。
汽车一路飞奔到了青海湖景区大门，大门上方青海湖三个大字刚劲有力，十分养眼。终于，传说中的青海湖浮现在我们的眼前。蓝蓝的天空，碧波荡漾的青海湖水，天水一色的景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人们欢呼雀跃，争相透过车窗一睹为快，映入视线的分不清那是湖水那是蓝天。只有那尽头的白云，似一座座山峰，又似一些云彩花朵；挂在天边，漂浮在湖水里；似在天边又在眼前。人们被她感染，人们为她激动，还有些腼腆，似一个个开心的小孩。
其实，从青海湖景区大门到二郎剑景区，还有24公里。沿途一片一片的油菜花尽情开发，引来许多车辆和游客在那里尽情拍照。花海和青海湖相得益彰，花海在青海湖岸边，青海湖里倒映着花海。这不是人间却又是人间，这不是仙境却就是仙境。
没多少时间，汽车就到了二郎剑景区大型停车场，人们下车后排队通过安检，进入景区。不敢耽搁，因为在这里主办方只给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和女儿购买了电瓶车票，直奔码头。还好，同行的还有一位与会者结伴。
在码头，购买了船票，抢拍了几张码头的照片后，急匆匆的检票上船，直奔二郎剑景点。
到了青海湖，不坐船在湖里走上一圈，绝对遗憾。到了青海湖，不到二郎剑看一看，是个缺憾。
轮船在湖里疾驰，船两边溅起米多高的浪花。好说歹说，安全员才让我在甲板上拍了许多照片。因为是快艇，有规定不让乘客到甲板上活动，情有可原，必须遵守。
船边的浪花与青海湖尽头的白云，在我的镜头里，在我的视线里，已经相连在一起，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分不清那是浪花，那是白云。一时间，呈现在眼前的，浪花就是白云，白云就是浪花。天水相连，水天一色。
踩在船舷上的脚，感觉已经是踩在了白云上。脑海里，已然似踏着云彩游历青海湖，美丽的湖，向往已久的祖国最大的湖。湖里有祖国最早的鱼雷试验基地，湖里有国家保护的鱼类，湖里湖外皆是风景，有许多传奇的神话，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奥妙。青海湖太美，湖里鱼跃，碧波荡漾。青海湖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一大片，花和绿水在高原的紫外线辐射下，湖水花海白云一片。那种轻轻的我来了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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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落在陇川
让时光回溯，再一次重回元末明初。
阳光里的麓川故地，遍布四野的浓绿宛如汹涌的春潮，让人怀疑窃来了天宫碧玉，堆叠出高低错落的山峦。这片绿色浸染的土地充满了梦幻，最早落足在这里的傣族人用“勐宛”来称呼她。“勐宛”，正是太阳照耀的地方。千百年来，勐宛在阳光的怀里伸枝展蔓，渐渐长成了今日陇川。
阳光的宠溺，甚至让陇川的空气都透着一股甜蜜，使得每个初来陇川的人，自觉不自觉间已被这里的风景陶醉。山野清风袭来时，陶醉在甜蜜中的异乡人才会蓦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甘蔗的故乡。
大片大片的甘蔗林，凝成蓝天下另一种湖泊，漾动的碧波仿佛在大声念着郭小川的诗：
看见了甘蔗林，我怎能不想去青纱帐！
北方的青纱帐啊，你至今还这样令人神往；
想起了青纱帐，我怎样不迷恋甘蔗林的风光！
南方的甘蔗林哪，你竟如此翻动战士的衷肠……
北方的我，站在陇川甘蔗林的对面，思绪不免摇曳激荡，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望融入我青春与热血的青纱帐。曾经的悲喜涌起，似乎就落在甘蔗那长长的叶子上，轻轻颤动着。遥远的南方和北方，隔了时空交织在甘蔗的叶脉间，渐渐汇成了我心中独特的芬芳。
阳光静静地洒在甘蔗林中，静成了一幅韵味深长的油画，有绿色在其中袅娜歌唱。清甜的蔗香，柔美得仿佛沐浴在月色里的桃花，若有若无的风轻柔地拨动着阳光，写下一行行蕴藉而风雅的诗。阳光里的陇川，最初就是从这甜美的甘蔗林里走出来，走进我心海中的。
公元前年，“勐掌”傣族土目倡导傣族各部组建“勐达光（哀牢国）”，“勐宛”傣族土目加盟，正式开启了陇川这片土地的历史。岁月不断地蜕下一层层陈旧鳞甲，早已把最初的细枝末节还给了往日时空，而今在陇川已再难寻到“勐宛”傣族部落统治的痕迹，但山川河流却很怀旧，一直固守着最初的青翠，并用青翠收藏了所有时光的记忆。
位于陇川县户撒乡的金凤山，海拔米，翠色如织，云缠雾绕，自有一种清空之气，引得佛道两教都来山上修寺筑观。林木掩映中的皇阁报恩寺，就像金凤山衍生出的一段佛道传奇，不知其中深藏着多少不为时光呈现的情节。公元年，皇阁报恩寺修建，由上下两奘构成，上奘称皇阁寺，塑有玉皇大帝及诸神像，为道教；下奘称报恩寺，塑佛、法、僧三宝及其他佛像，为佛教。
相传皇阁报恩寺由大明西平侯沐英所建。明洪武年间，沐英率兵入滇，梦中得玉皇所派的地母指点，寻找到安营扎寨之所，并在菩萨保佑之下，平定了地方豪强势力。大功告成之后，沐英与部将出猎时偶遇金凤山，发现金凤山脚踩宽阔坝子，背靠巍巍群山，左偎山溪，右倚河流，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沐英决意在金凤山上修筑庙宇，感谢玉皇大帝与观音菩萨的保佑之恩，于是招来能工巧匠，在山上大兴土木，建起了这座气势雄伟的皇阁报恩寺。
小乘佛教、大乘佛教与道教在皇阁报恩寺实现了无缝对接，共同慰藉出入这里的灵魂。六百多年光阴，也曾让这处山寺倾颓，但秉持虔诚信仰的陇川人重又让它耸起在金凤山的山巅。吹过山寺的风，大约还能捋出时光行走的脉络，还能重塑隐在诵经声后的信仰。
在陇川，与皇阁报恩寺遥相呼应的，是始建于明崇祯5年的玉兔佛塔，为小乘佛教朝圣之地。传说佛祖释迦牟尼转世为玉兔时曾在该地现身。傣族经书记载，盘古开天之时，盘球巨焰熊熊，生物绝亡。唯有玉兔承帕纳（菩萨）保佑，避于岩洞，免脱灾难。而后玉兔广播幸福之种，年迈升天，其骨骼存于洞间。一日，伢细（仙人）下凡，葬兔骨于广坦坡地。许多年之后，一个名叫波社保的放牧老人晚间归来，路过广坦坡，蓦然发现坡上金光耀眼，无数畜群跪伏于地，心知有异，遂邀村人上坡挖寻，得玉兔骨骼一副。村人感念玉兔功德，商议以兔骨为塔心，筑起了这座玉兔佛塔。
玉兔佛塔原本修筑在一处山谷。山谷林木苍翠，景致清幽，好像红尘烟火从不曾侵入那里。一座古韵悠悠的小庙隐在林间，归隐的修士般，显得格外沉稳安详。间或袅袅升起的青烟，让人疑心是不是玉兔又悄然归来，正在山谷构建一段新的传奇。传说里的玉兔洞就隐在林中。洞里玉兔侧卧的痕迹犹在，好像它只是去洞外戏耍，很快就会回来。然而石洞已经等了千万年，等得那痕迹都已经石化，等得石洞也有了一颗石头心。好在，供玉兔饮用的泉水还是一如当初，不深不浅，代替玉兔赐给有缘者幸福与康健。
一尊佛在石洞下方高台上静坐，近旁小溪潺潺，清澈的水流似在诵读经文。佛在这里讲经释法么？五条神龙盘绕于佛的头上，年年岁岁都在为佛遮阳挡雨。四面山石肃穆，林木屏息，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凝神聆听。
而今佛塔重建之处，位于坝子边沿一处突起的山丘上，地势颇为险峻，有数百级台阶直达塔院。山上古木林立，暗藏着往日时光的倒影，气氛格外清幽。无数鸟儿精灵般栖在林间，灵动的啼鸣恰似禅音，让人内心空明。山风阵阵，携来四野林花暗香，氤氲开一种祥瑞。
玉笋般挺立的玉兔佛塔在阳光里金黄耀眼，让人联想到当初玉兔骨骼被发现的场景。八座小塔侍从般护卫着中间的主塔，衬得主塔愈加气势雄伟。塔基是圣洁的金莲初绽，金色花瓣轻轻张开，托起洁白的塔身，塔身顶端饰有金灿灿的铜帽，铜帽上悬挂着镜子与天笛。阳光洒落在镜子上，金光四溅，好像佛语连珠，摄人魂魄。清风拂来，清脆的笛音有如天籁，娓娓倾诉着天上人间的欢喜。
登上佛塔，更觉天旷地远，碧色无边。佛的世界原本就与世俗叠合在一起，芸芸众生心底都有着不解的佛缘，其根基便是善与美。
陇川的美，遍布阳光照射的每个角落，无论青山碧水，无论沃野阡陌，无论城镇村落……
若想破译大山的密码，一定要到陇川东北的王子树走一遭。王子树并不是树，而是一座巍峨陡峭的山峦，时常隐于云雾之中，不知藏着多少与陇川相关的神奇。作为一个外乡人，初次见到王子树那蛟龙出海般盘旋向上的山路，不免会心生怯意，但只要你有勇气攀上这座高山，就能见到一处世外桃源。
真的是世外桃源，虽然少了缤纷落英，但那份原始纯粹的幽静安逸却是红尘无缘见到的。流荡的碧色，给了王子树丰满与深厚，仿佛它漫山遍野都是岁月的馈赠。核桃林，茶树林，一片片一棵棵都绿得沉稳，它们是大山的孩子，呼吸之间都是大山的韵味。
流连在王子树的茶田里，我曾渴望自己也变成一棵茶树，混在那碧波中，静享时光的淡泊。雨季与暖季于王子树都是浪漫的。雨季时缥缈的云雾会吟诗作赋，让想象弥漫成彩虹；暖季时荡漾的林木在泼墨挥毫，把春天的乐章弹响。
潜入王子树，总能在它的崖间坡坎中寻到一些惊喜。核桃，魔芋，石斛，重楼，黄泡，杨梅，草果，甚至溪水中的小螃蟹……那个有名的石婆坡，岩陡壁峭，裂石破空，横生的巨石铺开一片空地，历代王朝都在那里设关立卡。古人与今人，似乎可以通过这处隘口交流，当然无关风月，只聊聊这座大山的丰饶与这里民风的淳朴。
木龙河水库，则是陇川小心珍藏的绝版风景，只有深入群山之中，才能一窥真容。水库四周铺翠凝绿的山峦，起伏出海波的柔和，大约就是为了托出这片颜色绝美的水。阳光晴好的日子，天空自是天蓝云白，犹如漂洗过的山峦愈加青翠润泽，衬得水库静美如玉，纯净的蓝色里，蕴含着万千光影，变幻出浪漫缤纷。
或者那本就不是一片水，而是汇集了各种瑰丽的仙境美玉，静静地泊在群山之中，任山风拨弄出彩色音乐。那是一首梦幻曲，还是一首交响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就这样悄悄拥着木龙水库，拥着沉静的岁月。
偎了这样一片水，谁的心都会变得宁静。那是绚烂至极的宁静，有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甚至连山风都蹑足潜声，不敢去踏破水面安宁，更不敢去搅动那首彩色音乐的炫美。
每一株站在水中的树，都在秀着木龙河水库的心事。它们连成片，聚成林，成了水库眨动着的睫毛。葱茏也好，凋蔽也罢，它们都与这片水融在一起，成为水写就的闲散文字。水的浪漫情思，有了诸多林木的渲染，才更见风情。充满梦幻的木龙河水库，当是陇川最曼妙的心事，所以它一直紧紧地捂在心口。
云雾起来时，应该到勐约走一走，那片倚了龙江的河谷，真的就像一处仙境。高低错落的丘陵，裹了纱幔般变得朦胧，平添一股子婉约。洁白的云雾袅娜而歌，透着出世的淡泊，风一会儿把它们聚拢，一会把它们拆散，让镶嵌在丘陵上的旱梯田漾起片片涟漪。
或者，蕴藉风雅的勐约，正在用这云雾与旱梯田构建出诗的王国。不是么，你看那涌动着的云雾中，忽隐忽现的旱梯田，一阙阙精美的小令般让人痴迷。各色各样的树木点缀在梯田中，竖立起一面又一面风帆。浓浓的云雾袭来时，渐渐淹没旱梯田，把龙江河谷扮成一片诗意丰盈的海，隐约能听到绿树拨弄的琴音。
这是一片甜蜜的土地，甘蔗、咖啡、柠檬、柑桔遍布，它们正在洁白的云雾中勾勒着勐约的未来梦想，这个梦想亦当是陇川的梦想……
当龙江与南宛河、户撒河在青山碧水间写出苍劲有力的“川”字时，当众多民族把根深深扎入这片阳光照耀的土地时，陇川就注定写就一部雄浑唯美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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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与秋天相遇
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秋天。
秋天令人神清气爽，空气中的水分渐渐地少了，浸泡在溽热夏天里的身体也渐渐地变得轻盈了。因此，我的身体便有了一种透明感，全然消释冬天的阴郁，夏天的浑浊。站在稍许高一点的地方，我就能看得很远很远，仿佛有了飞翔的欲望，目之所及或许正是我曾经的憧憬。特别是秋天色彩的变化最赋有诗意，转瞬之间，又是一番天地。无论是童年的乡村，还是成年后的城市，秋天的辽阔多以金色和红色为主角。金色是喜庆，红色是希望。漫山的红叶总比绿叶更有意境，更令人产生无边的遐思。尤其是到了中年以后，许多人愈发喜欢秋天了。在秋天里漫步，往往有神来之思，憬悟天地之玄妙，或化解曾经困扰人生的痼疾或羁绊。大凡喜欢秋天的人，都能说出它的许多好处来。但对于我来讲，喜欢秋天并非中年以后的事情。我很年青的时候就与秋天相遇，悦然于秋不仅因为秋天拥有更多的粮食，更在于秋天给予我人生的解放。这似乎是一种缘分。
年初秋，因父亲去世，我刚上学不久就辍学在家，做年幼的弟弟的保姆。
那个秋天有点特别，天空依然辽阔与蔚蓝，但村庄里多了几分沉闷与欣喜交杂或参差的气氛。大家鬼鬼祟祟地躲在背地里议论纷纷，见了人便个个神色紧张，匆匆离散。我以为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如什么人又犯了错误等。不过，再秘密和保密的事情，只要进了村庄，它们就失密了，没有哪家的墙壁是严丝密缝的，包括篱笆墙，它挡得了牲畜，却遮不住风声。平常里，我总是将弟弟放在木制的澡盆里，任他自己玩耍，而我挥舞着一个大扫把，在村庄里到处捕捉蜻蜓。记得那个秋天，蜻蜓特别多，多得像蝗虫，无处不在，即便走在路上都有与之撞个满怀的可能。我将大大小小的蜻蜓掐断翅膀，放到澡盆里，交给弟弟当玩具。然后，我又急匆匆地奔出老屋，疯狂地逮捕漫天飞舞的蜻蜓，乐此不疲。每一次回家，我都发现弟弟的嘴里嚼着蜻蜓，满嘴的色彩和泡沫。
这天中午，我感到村庄里的气氛有点异样，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我便心慌慌地匆匆赶回家，守着弟弟寸步不离，生怕有什么东西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将弟弟叼走了。
母亲从张家山蓐山芋草回来，行为也很诡异，脸上却露出了抑止不住的喜色。她悄悄地告诉我：“林彪死了！”但转身之后，又立马叮嘱我不要在外面瞎说。我首先想到了隔壁的王福全。他曾经将课本里的“林副主席是毛主席的最亲密战友”中的“林副主席”画了四个红方框，而陪我一起跪在马恩列斯毛画像下面请罪的。
我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直奔王福全家，把“林彪死了”的消息告诉他。
他怯怯地说：“我晓得了。”他的母亲一反常态地要赶我回家，黑着脸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还没有吃过苦啊！”
是的，我和王福全都吃过亏的。不一样的是，我是被人陷害的，他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是麒麟初小的高明德老师说的。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成语，不懂其义，却天然地怨恨高明德。如果不是他的帮衬（说为虎作伥也不为过），何至如此？
小小年纪的我被陷害，全然因为有人想置父亲于死地，以我为突破口。我至今不明白，是谁偷走了我的语文课本，又是谁将语文课本扉页上的“伟大统帅、伟大导师、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中的“毛”字改成了“包”字？
专政小组的人要我承认“包”字是我父亲所为——仇恨社会主义，想翻天复辟。但我就是咬紧牙关，丝毫不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王福全很快被出身好的父母及姐姐保了出去，只跪了两个小时，而我一直跪到下午太阳偏西。好在午后有人用青桐叶子包裹了一个锅巴团，从窗户里扔到我的面前……我至今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他或她对我有恩。
母亲的反常行为似乎得到祖母的肯定。她立即请人修好了家里的有线广播，目的是想从广播里得到小道消息的证实。可是，一连等了几天，广播里都没有“林彪摔死温都尔汗”的信息。等待充满着渴望，也充满着恐惧。大家都希望发生点什么，又害怕发生点什么，就像秋萍在水面，希望秋水荡漾起来，又怕水被搅浑了。
秋天之后，必然是冬天。年的冬天似乎太长了一点。我的那件裹在身上的破棉袄，始终脱不下来，直到第二年，春寒料峭，积雪不融，心头茫然。
的秋天，40岁以上的人都会记忆犹新。
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宛若上苍安排。从春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料峭的寒风中徘徊或踱步，裹着潮气浓重的破棉袄。那一天，学校组织全体师生听周总理追悼会的实况录音。左等啊，右等啊，等来的却是广播里的一片嘈杂。校革委会主任方德强口头通知：“不等了，散会。”老师们交头接耳，学生们也从营造的悲痛氛围中解放出来，一哄而散。
从春天开始，我们的书包又可有可无了。但，我们每天必须挑着畚箕或扛着锄头进校园。我们学校已经率先半耕半读了，即上午到校上课，下午到8里之外的小坑茶校劳动。我是劳动委员，每天都要将谁带畚箕谁带锄头等分配好。当时的班干部十分有权威性，很少有人不从的。我的威信大约就是这样渐渐地在同学们心中树起来的。上午四节课中必有一堂是政治学习课或农业生产技术课（农技课）。政治学习，主要是“两报一刊”上的社论，以及上头下发的“评水浒、批宋江”的有关材料；农技课主要讲授茶叶的种植技术——我们学校已经在小坑开辟了余亩的茶山，以及如何防治二化螟、三化螟和水稻的黑穗病等。这些课程走进课堂，并非百无一用。实事求是地说，它们加强了我们的额外“营养”，了解了许多事物，养成了不少的习惯，譬如关心国家大事，讲政治；譬如我们知道国家每年出口茶叶，但从来不出口茶叶籽——即便是十分友好的非洲国家，茶叶籽作为珍贵的礼物送给它们，也是用水煮过的，种下去不生根不发芽。非洲朋友问总理是怎么回事，总理说，你们那儿水土不服，还是进口我们的成品茶叶吧。这些逸事或传说都是由校革委会主任亲授的，我一直记忆犹新。农技课让我们知道了不少害虫的名字，诸如稻飞虱、二化螟、三化螟等。
之前，也就是年的秋天，学校开始不上课了，分年级下放到墩上公社下面的各个生产大队，将“批宋江、评水浒”的运动与农业生产实践相结合，即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活动一直开展到年的春天。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场运动的矛头指向谁，政治目的是什么。我们这些乡村少年根本上就没读过什么《水浒》之类书籍。说实话，通过“批宋江、评水浒”，真的让我们知道了不少“知识”，像“《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等。我们班级被分配在团结大队陈店小队。大队支书姓石，他的女儿给我们烧锅做菜。我是劳动委员，每天出工中途都回来帮石姑娘秤米择菜，相当于监督。我和石姑娘相处得很好，她总是让我先尝尝刚刚烧好的菜肴，饱了我的口福。直到现在，我仍然时常想起石姑娘，不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这段经历，我专门写了一篇《年的春天》。
的秋天，中国大地仿佛天陷地蹋。唐山大地震本来就令人惶惶不可终日了，而接二连三的伟人辞世，更加令人惶恐不安。
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消息，我是从小坑茶校返家的路途上听说的。当时我惊呆了，扛在肩上的锄头差点掉到地上。我们几个同学都不敢相信——毛主席怎么会死呢？也许其他同学当时没有用“死”这个词，但我绝对想到的是“死”。在我的生命流程中，死亡已经并不恐惧了。我的外婆、舅舅、叔叔、父亲都非正常死亡。我的心已经麻木——说死无忌了。尽管我十分清楚“毛主席万岁、万万岁”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毛主席的死还是令我震惊不已。
这个秋天的开始就让我有两个最深刻的印象：一是悲痛，二是恐慌。悲痛不言而喻，恐慌是因为这个秋天到处都在闹地震，到处都是鲜花盛开，一反物候。我们墩上中学的操场上挖了几个大坑，里面放有测震仪，每天都有高中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专心致志地观察，并作好记录。我时常在中午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溜到操场上，蹲在土坑的边沿，甚至伏耳在地，倾听测震仪的声音。其实声音是混杂的，大多缘自近处公路上汽车引发的震动声。
印象至深的是方圆几十里的竹子开花了。这是非常少见的。人们都心知肚白，竹子开花意味着死亡。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口。
到了天高云淡、艳阳普照的10月，大家好像都从悲痛与恐慌中解脱出来了。到处都在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不言而喻。
年的秋天，恐怕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美好秋天。
这个秋天，也发生了许多事情，譬如有许多教师和知青同我们一道加入高考和中考的行列。我们这些懵懵懂懂的乡村少年，根本上就没有拿中考或高考当一回事儿，心想那么多老师跟我们一起考，升学哪有我们的份儿。但是，没有人放弃这次考试的机会。有的一心只向往着城里，进城就是为了见一见世面、看一眼热闹而已。考试的结果，让我们大惊失色。那些平时让我们崇敬无比的，又和我们同在一个考场的老师，大多数考分不到我的一半。后来，我参加了初选而没有录取，十分懊悔。心想，如果当时我稍许放点心思在学习上，肯定和那些骄子们一样跳出了农门。要知道，那个年代能跳出农门是多么幸福和荣耀啊！我几乎是捶胸顿足，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仿佛见不得阳光。
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我比村庄里所有的小伙伴都幸运地走进了高中课堂——其实也是中专落选后不得已而为之。尽管这所学校（马衙中学）离家有几十里地，每个星期只能回家一次，讨一点咸菜，就着饭桶里能照出人影的稀饭打发肠胃。但对于我来讲，已经是一个可遇而不可得的秋天了。如果迟一年或早一年，我都将永远失去这样美好的机遇。早一年，没有政治机遇；迟一年，家庭不允许，至多做一个乡村小木匠，游走村庄，养家糊口。
年的秋天，虽然失利，但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是美好的。我终于明白，有时候那根牵系着命运的绳索就攥在自己的手里。我暗暗地下定决心，拚命也要跳出农门，摆脱土地的束缚与羁绊，像风筝一样飘向远方，永不回头。
这个秋天之后，我们整个民族的前途都发生了不知不觉的变化。这种不知不觉是对于我们这些懵懂的少年以及芸芸百姓而言的。那个时代，百姓只能凭着嗅觉感受政治气候的变化，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勿论国家了。
到了年的秋天，乡村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熟稔的稻香。
所有的村庄，包括我的出生地——麒麟畈，已经提前包产到户了。丰收的喜悦象秋天的色彩一般充满着每一个角落，流淌到每一个地方，弥漫到每一个空间。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金黄色的秋天。我终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直奔淮河岸边的那个煤城。我在志愿撞档的情况下，因填写了“服从分配”而被录取到淮南师范专科学校化学科，学制两年。按时下中学生的眼光，如此学校确是令人嗤之以鼻的。但对于我个人而言，却是命运的一个转折点。我如愿以偿地跳出了农门。我在煤城享受着高等师范生的一切优越性，譬如伙食费全免，另外每月还有五元人民币的助学金……我做梦也没有想到。
很短的时间里，我原来瘦削而缺乏营养的面庞，日渐隆起，终而肥嘟嘟的。衣食无虞，才有美好的心情和愉悦的心态。入秋之后，北方的天气渐次寒冷。每天起床后，我都会情不自禁地伫立窗前，凝视初升的太阳，感受它的煦悦和温暖。然后开始一天紧张而有序的学习与生活。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我从他们的乡音里寻觅各自故乡的人文与历史。不确定的时候，我总是走向学校简陋的图书馆，在那里寻找答案，解除困惑。我也是第一次在学校图书馆里真正地接触了文学作品，感受到文学的魅力。虽然学校藏书不多，但它们在我心底种下了不灭的文学种子，让我一生没有逃脱文学的“魔爪”，做了它终身诚服的“奴隶”。
世界向我打开了一扇物质的窗口，也向我洞开了一扇精神的门户。在积重难返的贫困里，我欲竭力摆脱人生的一穷二白。我第一次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胸腔里仿佛揣了一头小鹿，充满喜悦与自豪，甚至激动不已，譬如雄伟壮观的淮南市委大楼，令我心潮澎湃，尽管它因奢侈或超标而被上级通报批评，但我仍然认为城市就应该有漂亮的街道和美丽的大厦。我自觉地洗却身上的乡土气息，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讲文明的城市人。我第一次产生了不愿意回乡的念想。城市的一切事物，都让我充满好奇，充满着渴望。我清楚地记得，在学校建筑工地上，我看到白崭崭的铁钉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又是一番激动，有如自己一下子拥有了不菲的财富。我不知不觉地捡了几十根，怯怯地怀揣着回到寝室，掖在箱底，寒假的时候带着它们乘火车和轮船回到家乡。我家老屋许多脱榫的地方都有它们立下的汗马功劳。老屋被弟弟拆除后，我每次返乡都要站在老屋的遗址旁，想起许多或喜或悲的往事，想起风雨中飘零的老屋，想起楔入老屋楹柱或其它木制构件上那些白崭崭的铁钉……
面对波澜壮阔的长江与淮河，面对汹涌澎湃的波涛，我发自内心地高呼：社会主义的春天来到了！它是多么美好啊！我的人生将步入新的辉煌，我们的国家将从此走向繁荣富强。
我发现，我个人的命运和祖国休戚与共，并且始终与秋天相遇——有喜悦，也有沉痛。我突然想起“多事之秋”这个成语。我们哪个人不与“多事之秋”的民族息息相关，命运相连呢？从年到年，短短的两年时间，恰恰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不可抹灭的亮点——百废待兴，万马奔腾。从意识形态到物质领域，都将停顿在黑夜中的指针拨乱反正于白昼。
我怀念这些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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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美马阴山
雄浑巍峨，青藏高原；醉美化隆，马阴奇山。其主峰高四千余米也，因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又别名“雪岭”焉。昔隋炀帝曾围猎于此，遂见诸史书。雪魄冰魂而凌霄汉，气势雄伟而势蜿蜒；雾气朦胧而溪水流，雄鹰展翅而翔蓝天。美丽姑娘金马駃，常年居住湫池边。山上万物皆照料，山下牧民保平安。水草丰美牛羊肥，风光旖旎似阆苑。古韵与今辉而交融，碧峰同雪岭而竞奇。养在深闺马阴山，物华如绣天蓝蓝。栖山卧水寻野趣，放飞心情白云边。
仲夏蒸燠，酷暑难奈；马阴山上，春天始来。极目山坡而胸豁然，千顷绿毯而波浪涌；小花浅淡而自芳菲，彩蝶悠闲而舞轻风；膘肥体壮而马群移，低头吃草而开画屏。远离喧嚣，陶醉于自然，其魅力让鸢飞唳天者而息心，经纶事物者而忘返也。烟影露痕，金露梅开，倚风嫰脸摇奇瑰；凌波微步，绰约娉婷，窈窕轻舞黄灿灿。群芳摇曳，披云卷雾，妙香不受微尘淙；玉茎沁露，风鬟雾鬓，顾影有情沾裤管。姹紫嫣红铺画卷，五颜六色竞浪漫。晶莹剔透含烟笑，醉得彩蝶羽翅软。野花醉人，山雀闲翔；放牧少年，纵情歌唱。天籁与花香而交织，白云随清风而起舞，妙哉，真乃是梦中之天堂也。万绿丛中，疑似漆画，藏汉村廓入眼帘；白云之下，山风之中，星星点点摇经幡。青山在门，白云当户，明月到窗，凉风拂座，莫非此处居者多为仙乎？若能在此小住几日，花事乍开乍落，月色乍明乍晴，兴未阑，踌躇搔首；诗篇半拙半工，酒态半醒半醉，人生还有何求？遥想隋炀帝，帅军四十万。西征吐谷浑，狩猎拔延山。旌旄蔽日，震天鼓声；旗旐央央，战车彭彭。势如云合雷发，波涛激荡；箭如仇蜂倾巢，快若流星。闭目遐想，似乎能感到“马如龙，箭如电，旗如云，男儿似雄鹰”之场面，何其壮哉！而境内民风淳朴，秀美山川；崇尚武术，百姓屯田；逐草而居，骑射尤善。故龙颜大悦，以“遵循王化”、“王化兴隆”之义赐名“循化”、“化隆”也。羊肠小道，幽幽山谷；忽闻琴声，清泉汩汩。一蓬蓬，跌岩起伏；一簇簇，飞珠溅玉。心随流水去，身与白云闲。捋起衣袖，掬一捧清澈碧水，一饮而进，净心涤尘，魂灵归一，爽乎哉，心中顿生醍醐灌顶之感也。
野径因幽偏得趣，雪岭含媚独超群。爬山越岭，突石危岩；攀隙而上，九曲历转。路复没而渐陡，气压低而喘吁吁。低矮灌木，野草丛丛；画眉长吟，啭唱百灵。择草甸而小憩，听天籁而醉神。旋律时尔缓慢，时尔高吭；时尔独奏，时尔合唱。灵秀之声如缕不绝，真乃人间之仙曲也。散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披襟兀坐，白云无语谩相留。忽而乌云升起，翻滚巨浪；密密麻麻，雨点冰凉。躲无可躲幽梦醒，巨霰夹雪闻雷声。七月飞雪世间奇，纵情跳跃舞回风。四散弥漫，交错纷乱；飘飘洒洒，幻态翩跹。似汉宫之粉黛，如落浦之婵娟。晶莹光洁之仪态，盘旋飘落之仙姿，令同伴们欢呼而雀跃也。仰望雪峰，夕阳照耀；静若处子，纷外妖娆。雪线下，雨洗翠峰万里碧；雪线上，琼妆雪缀似仙府。斯乃人间之奇观也。浮彩腾跃，瑰丽映彤；叠翠流金，碎光幻影；望之则令人神往矣，若攀至径路绝处，莫非能达尘界之表乎？玉雪与赪霞而争俏，翠霭与彤烟而竞辉。此乃“马阴耀银”也。不禁咏诗道：“天撩岭头云似盖，浊眼一睹玉芙蓉。彩云飘飘天地舞，瑶华境界游梦中”。拄木杖，兴冲冲；踏乱石，誓攀顶。脚踏薄雪，眼扫石缝；一朵雪莲，玉骨冰清。衣轻步步不生尘，雪肤冰骨为精神。远离红尘竞风流，巍巍高山伴白云。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云雾飘荡，似锦缎，似海花，似流脂。风牧白云，惊涛骇浪；汹涌澎湃，浩浩荡荡。宛若款步于大海之滨也。时尔上升，时尔回旋；时尔下坠，时尔舒展。观远处之山峰，烟浪萦回，若隐若现，模模糊糊，虚虚实实，充满神秘与玄妙，此乃天上也，人间乎？
云卷千峰集，风驰万壑开。远眺县城，似巨型莲花之芯；花瓣之上，吐露五彩之花蕊，真乃人间之乐土也。一汪碧水，波色乍明；清澈见底，微浪层层；晶晶然如新开之镜，斯乃湫池也。天弄绮而地呈秀兮，风簌簌而花缤纷。席地坐而围成圈，摆小菜而酌美酒。渐至酣畅，谈谑交至，不觉间皓月中天，忽有人提仪曰：如此之风月，吾党岂不为文，以纪平生之事乎？于是依次赋诗道：“马阴山高出云端，高出云端遮玉颜。遮玉颜时似神女，时似神女马阴山”。山为樽，酒为沼，一杯一杯乐逍遥；云作被，地当床，纵情风雅醉仙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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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原风景
欸乃声声，是江南的工笔，渐次晕染出周庄的水墨丹青。牵着依依柳丝走进周庄时，真不知游走的风景该在哪一刻定格。
遥远
柔缓的水流，融了江南数千载烟尘，于绿色里现出质感，仿佛掬一捧，便是一首宋词。宋词的韵味里，乌蓬船在水面穿梭，裹了蓝色帕头的船娘摇着橹，橹声轻轻挑开时光的茧，载着游人划向历史深处。
吴地的丝竹悠扬响起，沁着水的柔媚，那是浣纱女子正在深宫演绎万种风情。水一样的温柔终于吞噬了吴宫，而周庄这片水流却独藏了浣纱女子的灵秀，于千年之后依然温婉如玉。
春秋时，周庄有“摇城”之称，这称谓源于吴王的少子摇，吴王把这片水流环绕的土地赐给了爱子。当时明月下，摇也曾乘着乌蓬船来他的封地巡视吧？彼时的白蚬江，该溶着丝竹之声，江水柔缓轻歌，莹莹地注视着年轻的王子。那一刻，雄鹰正在天空翱翔，渔人正在江上唱和，而“摇城”则在水的怀抱里逍遥着。
逍遥中，汉赋唐诗迤逦而去，时光淡若无痕，仿佛已经遗忘了“摇城”的水波，任它在红尘之外沉寂。沉寂中，日子轻柔地滑到年。北宋佑元年间，因着一个佛教徒的虔诚，周庄有了延续至今的名字。那一年，佛教徒周迪功郎把自己的田产捐给了寺庙，面积有十几顷之多，乡人感其虔诚，遂把那片田地唤为周庄。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庄的人烟也变得稠密起来，于是临水筑屋，依河成街，这片土地开始恣意演绎江南水乡的风情。
元曲的音韵中，沈家相中了周庄，结果把这首江南小调唱得异彩纷呈。沈万三，元末明初的商业传奇，他以周庄为依托，聚敛了数不清的财富，简直是富可敌国。坊间传闻沈万三得了聚宝盆，孰不知，这聚宝盆就是周庄啊！周庄诸多纵横交错的水道，哪条都是通向财富的金钥匙，这点沈万三深知。所以沈万三发家后生意遍天下，却把根牢牢扎在周庄，甚至想方设法让子孙也留在那儿。直到今天，沈万三的棺椁还好好地躺在银子浜的水底，那里萍红藻绿，芦茭繁茂，无数细碎银光在河面跳荡，让人疑心沈万三又在水下筑起了金屋银宅，在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
流水
周庄内，窄窄的河道勾连交织，如一张细密的网，结出江南水乡的无限风情。
船娘轻软的吴音，杂在船橹的欸乃声里，在河道上空颤动着，让碧绿的水波愈加柔媚。坐在乌蓬船中，细细打量船娘，那缀着琵琶扣的杏黄小花头大襟短袄，滚了碧绿色的边，腰间系一条士林蓝百褶绣花围裙，怎么看都像是水润出来的莲，清爽逼人。私下偷想，若是宝二爷来这船上，不知会说出什么痴话，只怕拼了玉不要，也必在周庄守着朝朝暮暮了。
船娘娴熟地摇动船桨，翡翠般的河面裂开，绽出连绵不绝的笑，笑皱了两岸倒影，于是小船上也跟着漾起快乐。这样的水流中，做一只漂来漂去的乌蓬船，实在是个好美的梦。
月色轻轻柔柔洒落时，粗犷的渔歌唱起来了，合着极淡的旋律，在周庄的夜空打转。这月色落在水上，泼下无边碎银，要多撩人有多撩人，有谁还想停在岸上？
登上一只小船，随船娘悠悠荡荡直奔周庄镇南，到那儿一睹南湖月色。
夜给湖添了几许幽静，愈发显得水面辽远，仿佛一个悠长的梦，慢慢伸展到天际。天际，金色的月亮一脸妩媚，在与幽蓝的湖水深情凝望。湖的心里，那样清晰地印着明月，这算不算最清澈的爱情？这爱情穿透了一重又一重时光，还将延续到无限的未来，真称得上地老天荒。遐想中，空濛的月色便成了温柔情话，缠缠绵绵地绕着湖水，也绕着小船上每个人。每个人都屏声敛息，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扰了这湖上月色的清幽。清幽的月色里，遥远的渔歌悠悠荡荡，合着微微轻漾的水波，催着人沉到一个浸着清芬的梦中。
那清芬，是源自湖旁边的蒲田。蒲田是个小小的绿洲，生满了香蒲与芦苇，而夏让它们葳蕤。想来，这片绿色在阳光下会张扬地与蓝天碧水调情，但月色里，香蒲与芦苇都恢复了娇羞，含情脉脉地任风抚弄。偶尔，一两声鸟的梦呓会从这绿洲里浮起，加深了夜的浓重，于是小船载着一船月光返航了。
那被水润过的月光却延伸到了梦里，梦便吚吚呀呀地去了水波之上，攀着一缕月光回溯。岁月深处里，沈家的船队又依稀起程了……
小桥
水若是袅袅的裙袂，桥便是一条条精致的绑带，扎出周庄的婀娜曲线。
南北市河、后港河、油车漾河、中市河织出一个井字，周庄便依了这横竖河道现出一派古朴明静，一座座石桥横跨在河街上，于坚实中生出飘逸。
江南的桥也如江南的女子，即便历经沧桑也会留着些许柔美，轻易触着心底的某个地方，让人变得敏感。这敏感在陈逸飞的油画《故乡的回忆·双桥》中漫溢，无声地渗透到灵魂深处。
静静地看，双桥只合静静地看，它们是岁月深处的信笺，无言中写满时光的踪迹，难怪它们有着另一个名字：钥匙桥。暗自猜想，到底是谁用这把钥匙开了心锁，得了比水更柔的情？
双桥圆的那座温婉，直的那座敦厚，像一对恋人时时依偎在一起，脚下的水波是彼此不变的真情。圆的那桥叫世德桥，柔柔地拱成半月，与映在水中的影子恰好连成满月；直的是永安桥，棱角分明的桥洞是男人的刚正，仿佛更能担起世间的沉重。刚与柔，涵盖了太多内容，所以双桥承载了许多本不属于它们的情绪，任人遐想。
遐想中，《周庄双桥》的旋律从银子浜的清澈水流中逸出，绕着两座石桥飘浮，浸着岁月的沉郁。虽然周庄的水流温软，但石桥毕竟在一日日风吹雨打中洞明了世事。然而时光的忧伤并没有蚀掉双桥的静美，它们默默偎在一起，要在这红尘中与时光一同老去。
伫立在双桥上，轻轻触摸石栏，仿佛要辨出明代落下的印记。那时，双桥刚刚建成，年轻的面庞映在流水中，自是意气风发。而今它们与周庄一样，因为沧桑而多了几重韵味，让人怎么品都品不透全部底蕴。或者这才是陈逸飞那幅名画声动天下的缘由吧，它探着了人心底最不可碰触的地方，那是关于故乡的情结。
周庄另一座颇为有名的桥则是富安桥，与双桥不同的是，它是以纯粹的建筑艺术打动人的。富安桥桥楼连袂，桥身用金山花岗岩筑就，而桥栏与桥阶则用武康石堆砌。桥面精心刻上吉祥浮雕，桥身四侧建有飞檐翘角的楼阁，宛如阁中飞桥，又恰似桥上建屋。这样一座桥，倒象是江南在全力展示自己的才艺，把真功夫用各种石头凝固下来。这样的桥才是托起柔美江南的骨架，沉稳而庄重，直抵俗世的根基。
其实，即便是周庄那些略显平淡的桥，依然韵味十足，它们各自牢牢地系在河上，让烟火里的日子平稳而踏实。在这样的小桥上，奶奶走来了，牵着孙子的小手。慢慢地，奶奶从这桥上走过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而孙子却开始带着新媳妇在这石桥上漫步……
微雨的日子里，一道道石桥都多了重意象，让思绪氤氲开淡淡芬芳。这样的时候，水与天融合了，仿佛都在轻舞飞扬，而桥则是一首首朦胧诗，流动着浪漫的气息。美丽的白娘子是在这样的天气中遇到许仙的吧，几世前的因果终于在断桥上开出了花。尘世上，爱的唯美大多都会流于感伤，但仅仅是那过程，足以让无数人向往。
一把又一把伞，五色缤纷的，在石桥上花般盛开着。微雨，扯动了游人的诗情，纷纷在这石桥上伫立，心里都揣着几句唐诗宋词。谁的笑声轻盈弹起，引得雨丝纷乱？谁又知道呢，或者不久后的哪一天，新的传奇会附着在这石桥上，引来一个又一个追逐梦想的人。
几个美院学生打着伞，在石桥旁支起了画架，大约是要捕捉烟雨蒙蒙的石桥。画纸上，淡淡的雨雾刚刚有点痕迹，而石桥也晕出了沉稳的轮廓，还有周庄那悠长的水波……这江南的风韵，到底还是元曲里的小桥流水，当然也有人家。
人家
人永远是最灵动的风景。
阿婆茶的清香弥散开来，倚着轻软的吴语，别是一道风景，怪不得有人说，不吃阿婆茶，就不算到过周庄。其实，在周庄窄窄的小巷中，不必吃茶，只念一念这名字，心中便漾起母亲的温情。恍惚中，祖母就守在有些斑驳的门前，花白的头发被风弄乱，而眼中是殷殷的期盼。我忽然深刻理解了陈逸飞那组周庄风景画为何命名为《故乡的回忆》，祖辈与这古朴的屋舍已契合在一起，凝视时便是一次回望。
白墙青瓦衍生出悠远的时光感，而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响着的足音则是背景音乐。这样的场景中，迷蒙的雨不要落下，否则会让人顿感时空错乱，觉得自己已穿越到明清。或者，干脆就着淡淡的雨丝，沿小巷的青石板路，踏一串清脆足音去沈家故居，去张厅……大大的聚宝盆就摆在沈万三面前，在刻意显示他一生敛了数不尽的钱财，而他的面容却很淡定。金钱浸泡的灵魂，当已超越了物质吧，所以沈万三情愿一生守住这水乡的灵秀，死后也要栖在碧波中。
张厅当算得水乡的奢华。五百多个春秋的辉煌，此时已归于平静，但毕竟是绚烂后的平静，无数细节依然在忠实诠释着往昔。坚实的石柱，精良的雕饰，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那副对联：轿从门前进，船自家中过。这样的富贵之家，该有多少故事湮灭在水流中，而这雄伟的宅第却沉默坚守，并最终融入了水乡的质朴氛围中。虽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难免让人感伤，但繁华过后却是生活持久的底色。
在青瓦白墙的屋檐下，斟上一盏阿婆茶，听几位周庄老人摆龙门阵，才晓得这淡雅日子也会在某一刻喧嚣起来，比如元宵节的“打田财”，庙会上的“摇快船”……几位老人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这俗世里的快乐，眉眼之间晃动着年轻的影子。这喧嚣让水乡的韵味更加丰饶起来，这红尘中的清雅哦！
微微细雨里，最向往的还是那狭长曲折的水巷。陈逸飞的《故乡的回忆·水巷》中，几只小船静静地泊在水巷中，时光仿佛都缓慢下来，怎不生出岁月如歌之叹！撑一只这样的小船，在水巷中穿行，多像一个轻盈的音符，弹拨着周庄这首古老的曲子，曲调柔缓而舒展。这是红尘里对红尘的超越。
……
多少人，魂里梦里都萦绕着周庄这首江南小令，来怀想故乡原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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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都是他们的气息
——一位英雄母亲与回民支队
身处在这个肃穆的环境中，我一下子被时光的长河在某个节点击中，忽然就站在了山河破碎的家园前，一支回民抗日义勇军正生龙活虎，奋战于冀鲁豫平原，呼啦啦的大旗让日寇闻风丧胆。
时间仿佛在这里停顿了，硝烟与战火的气息让人身体发紧，眼睛发涨，思绪跟着画面一帧一帧移动。这里流传着许多有关她和他的佳话。
1年大年初三，献县东辛庄一个贫寒的回回家庭中，母亲正幸福地迎接着她的次子降生，名字已经取好——守清，守候家园，生活安清。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献县东辛庄贫苦家庭的土炕上又多了一个虎实的小子。
彼时国家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日子更加艰难，薄田五亩，一家人艰难度日，母亲给儿子们讲岳飞、戚继光的故事，聪明伶俐的儿子幼小的心里已经埋下了爱国的种子，她秉性刚烈，为人热情，乐于助人，鼓励儿子们“身要直，心要正，不要损人利己，人穷志不可短。”
年，日军大举南侵，东辛庄屡遭日寇涂炭，她把次子守清、三子进坡叫到跟前，郑重地说：对恶狗用棍子，对强盗我们就要用刀子，鬼子打到咱家门口了，咱们不能懦弱！铁蹄践踏下的乡亲们也苏醒了，他们毅然跟着而立之年的守清，组织成立一支70人的回族抗日义勇队，用大刀、土枪奋力狙击日军，成为平原一带英勇善战的好队伍。其实母亲早盼着这样的时刻，她兴奋得好几晚都没有睡好觉了，心想：这回好了，保家护庄，抗日救国，我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乡亲们纷纷把自己家里珍藏了多年的长矛、单刀、拐子、流星，还有打兔子用的火枪，都拿了出来。他们热烈拥护守清说的那句话：“乡亲们，深山自有打虎人！咱们堂堂中华民族凭什么让小鬼子欺负！乡亲们，要想活下去，就得抱起团儿来跟日本鬼子干！愿意跟我拉队伍的，大家尽管来！”
年这支义勇队决定投奔到中国共产党的部队，母亲和乡亲们依依不舍地送到村口，从此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踏上烽火连天的抗日征程，成为了驰骋在冀鲁豫广大战区的一支优秀野战军，转战于冀鲁豫边区，消灭日伪军余人，被毛泽东主席誉为“百战百胜的回民支队”，被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誉为“能征善战的回民支队”。
年，一身粗布衫的她昂着头，凛然走在前面，一群日本兵围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她。她轻蔑地看着团团围着她的日本兵，一笑：说出我儿子的下落，做梦吧！我儿子，那可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你们妄想！我一个老太婆死不足惜，可是儿子，还有儿子的战友们，会收拾你们这帮侵占我们家园的狗东西的。
怎样让儿子和战友们安心、一心杀敌呢？我只有去死，决决断了他们的念想。
有了这勇气，于是有了这样的画面：一群蝇营狗苟的日本兵威逼利诱，各种方法使尽，那个叫山本的鬼子正搓着手，如热锅上的蚂蚁束手无策，他甚至把她的丈夫和大儿子抓来，把大儿子吊在绳子上，身下踩着她的丈夫，逼迫她给守清写信投降。她昂首挺胸，看着远方，眼神坚毅。这眼神是有重量的，它的尽头已经有了清晰的方向，有了一种叫做“光芒”的东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了下去。
死亡有很多种，她很快做了一个决定：绝食！是的，让鬼子们无计可施，我多活一天，对守清就是一种牵累。整整七天，水米不进，这是常人无法做到的。昏迷中，她念叨着儿子守清的名字，犹记起那年，娘第一次给了你一巴掌，娘是恨铁不成钢啊，大小子了，好好练就的拳脚却跟同村的小子打架，还下手那么重，咱练本事是为了保家，是为了咱村的乡亲们，为了把鬼子赶出去，娘急啊，堂堂七尺男儿要有保家护庄的心啊！那年，28岁就已经是奉系军团长的你因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毅然辞掉了官职回乡务农，娘懂你的做法，支持你；那年，眼看着鬼子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你们70个庄稼汉，几只大片刀，几把老猎枪，硬是把队伍拉起来，毅然走上了杀鬼子的路，我心里暖啊！乡亲们为了这一天的扬眉吐气，把祸害咱的小鬼子赶出去，更是一心拥护，咱的老椿树下，娘一针一线为你们缝补衣裳，赶做军鞋，一口饭一口水地照料伤员；那年春天，你听说八路军是一支专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他们官兵一致，为人、为民着想，你率领队伍投奔了八路军，乡亲们依依不舍地送你们到村口，看着你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娘心里有多么的不舍啊，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我儿啊！可是，儿啊，你是踏上了抗日的征程，走向革命的光明之路，我不能拖你的后腿，我跟你爹心里美啊，儿子终于有了依靠，跟着共产党，娘放心。如今，娘为有你这样的好儿子自豪！儿子你是好样的，一定要给咱村、咱国家争口气啊……
她——这位伟大的中国女性，毅然决然，丝毫不惧，让鬼子无计可施。有遗憾吗？有！那就是以后的日子里，不能再看见像儿子一样威武的孩子们英勇杀敌了，不能亲眼看着鬼子从我们祥和的家园滚出去，不能和乡亲们在深长的岁月中一起同甘共苦了。她让人捎信给守清：“替母亲报仇，替千千万万母亲报仇，抗日到底，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不当亡国奴。”
她被捕那天，儿子正率领部队在子牙河东同鬼子恶战，获悉母亲被抓，素有孝子之称的儿子肝肠寸断，战友们涌进作战司令部请战，要求救出母亲，他强忍悲痛向战友们解释敌人抓走母亲，正是他们设的囚母迫降和金钩钓鱼的连环毒计，他继续率部队转战沧县、河间、献县一带，毙、伤、俘日伪军余人，粉碎了敌人的阴谋。当得知母亲壮烈赴死后，守清几乎昏死过去，娘的死，儿子心里最明白，完全是为了不让儿子有牵绊啊。犹记起那年，因为我跟村子里的同伴打架，你第一次给了我一巴掌，你是恨铁不成钢，我深知你的一翻苦心，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却疼在你的心里；那年，我离开奉系军解甲归田，你得知后一句话没说，怜爱地给我张罗婚事，操办过日子的家什，娘的爱是我无畏向前的动力；那年，我们拉起了队伍，抗日护家，你日夜操劳，为兄弟们缝补衣裳，赶做军鞋，照料伤员，省下粮食支援我们，娘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那年春天，我们投明到八路军的队伍，你依依不舍地再次送儿出村子，儿不孝，看着你的头发都白了，还让你和爹牵肠挂肚，可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们终会把小日本赶出我们的家园，我们一家人会快乐地享福，生活安清。可是，可是娘啊，为了儿，为了咱村，为了这个内忧外患的中华民族，你竟没有一丝留恋，儿心痛、心痛啊……
守清擦干眼泪，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奋笔疾书：“伟大母亲，虽死犹生！儿承母志，继续斗争！”……
儿子就是响彻东方上空的回族抗战英雄马本斋，母亲有个极文雅的名字——白文冠。
纪念馆墙壁上列有一份献县本斋村抗日烈士名单：马本斋、白文冠、哈增义、马守增、马书春……共计87位。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的尘雾无法遮掩这份名单背后的光芒，英雄们仍旧放射出逼人的英武气概。
进入纪念馆时，母子给了我震撼的画面，走出纪念馆的时候，他们——无畏的英雄们和伟大的母亲给我打开了一个世界：一部中国抗战的历史熠熠生辉，一群闪亮着黄皮肤的高贵骨骼流芳千古。
英雄的母亲走了，英雄的马本斋走了，他们没有一分钱的财产可以留给后人，他们只留下了对祖国母亲的美好期望和祝福。当年，她给小孙子金树起了“马国超”这样充满期望的名字。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一穷二白的大中国，终会繁荣昌盛，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国家看一看，咱中国是容不得外人的侮辱的。
纪念馆外，正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半个月前这里正是人声鼎沸，一番诗情美景，灿黄的花海与肃穆的英雄铜像交相呼应。油菜本是南方的物种，移到北方平原，却也妖娆得让人如痴如醉，它们超常的适应能力，坚韧的生命力与人，与这片土地上的英雄多么相近。正是无数个英雄和英雄的母亲滋润着华北平原乃至中华大地的沃土，才有了眼前这繁花似锦的葳蕤，碧草的芬芳。
历史不会重演，让我们记牢昨天的屈辱，向着伟大的母亲、向着烈士们深长地鞠躬。
油菜花地在颤抖，我的心在疼，空气里都是英雄们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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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山上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众所周知，这是毛主席著名的《清平乐·六盘山》，该词生动表现了毛主席及其统率的红军彻底打垮了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坚定决心，抒发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壮志豪情。
六盘山位于宁夏南部固原西南，是六盘山山脉的主峰，险窄的山路要盘旋多重才能到达峰顶。毛泽东在年九月中旬率领中央红军进入甘肃省南部，10月上旬，红军在宁夏六盘山的青石嘴，又击败了前来堵截的敌骑兵团，扫清了阻碍，摆脱了追敌，当天下午，一鼓作气，翻越六盘山。之后，长驱直入，于年10月19日到达陕北保安县吴起镇（今吴旗县），与陕北红军胜利会师，完成了震惊世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六盘山山路曲折险狭，须经六重盘道才能到达顶峰，因此得名。这里是中原农耕文化和北方游牧文化的结合部，是古丝绸之路东段北道必经之地，也是历代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塞，历来就有“山高太华三千丈，险居秦关二百重”之誉。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征服西夏时曾在这里休养生息，整肃军队，后病逝于此。其后，更因为毛泽东同志率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到达此地，写下了光辉诗篇《清平乐·六盘山》而脍炙人口，六盘山至今尚有红军长征纪念亭供游人缅怀。
距毛主席攀过六盘山已80多年，我之重走长征路，选择的正是这里，这也是我“两学一做”的自觉之举。那是一个春日，在美丽的六盘山下，阳光灿烂和煦，洒下金色的光辉。我徜徉在六盘村洁净的道路上，五彩斑斓的春花铺陈着缤纷的路，向远处延伸。路边的绿地，还有参天的大树，生机盎然，一扫阴霾，不由得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在春风中一路游来，浓郁的西北风情，美丽壮观的六盘山风景，还有旖旎的山村春光，教人惊艳。而前边路旁，一个小女孩的欢叫引起我的注意，边走边看，不觉绽放出笑容，心情便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明朗了。
那是个二三岁的长得很秀气的小囡，穿着T恤，肚子上围着条色彩鲜艳的围巾，蹒跚地迈着步子一径往前赶。她两臂张开，前倾着身子，欢呼雀跃着。啊，原来她是在追逐一个小男孩——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也只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捧着个硕大的气球，他一路跑一路回过头来逗小女孩，故意等女孩快要追上，伸手几乎碰到了气球，才又淘气地躲开，往前急路几步，扭头嘻嘻地笑，惹得女孩急得要哭出来，不自觉加快脚步跟过去……
小女孩迈着小碎步，可爱的小脸上犹挂着泪花，迎着温暖的阳光奔向前方，努力地追抢那只造型独特的气球。但总是比小男孩慢了半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扭身等着不动，直到她追上了，又故意跑开。这时，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走过，脸上充盈着笑意，似嗔实喜地“斥责”男孩不要顽皮，把气球给妹妹玩，一面又慌忙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别撞着了人，别摔倒了……显然，这是美丽六盘山和睦的一家四口，他们或许是登山去浏览精华的自然景点，或者是在拜访红军长征纪念亭的路上，谁知道呢？然而，那一份悠闲惬意的天伦之乐，却是值得羡慕的，居然感觉比阳光还要舒心温暖。
终于，小女孩追上了哥哥，哥哥则把气球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牵着她的小手慢慢地走。小女孩笑逐颜开，紧紧地搂着气球，兴奋地玩耍着，不时将气球抛向空中。小男孩急忙抢下来，还给妹妹，他们喘着气，都咯咯咯地开怀大笑，沉浸在最简单的快乐中去了。他们年轻的父母跟在后面，也笑个不停，眼里满是温柔和怜爱，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双粉雕玉琢般的儿女，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们的关怀；行至路口时，他们急急忙忙跑到孩子们的身边，一人牵起一个，小心翼翼地过路口，顿时也洒下了他们的笑声……
蓦然感觉，眼角湿湿的，鼻子酸酸的，仿佛品尝到了幸福的味道。也许幸福就是这样子，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如许真实地存在着，而且就在你我的身边，在路上，或一转角就能发现。
幸福其实就蕴藏在日常生活、平凡小事当中，根本无须用深奥的理论，晦涩的定义来概括来诠释。这正如《论语》中对弟子们志向，孔子最赞赏曾皙的描述，而那不过是“在明丽的春天，穿着新衣，和五六位青年，或六七位少年同伴，到郊外温泉沐浴，再在树荫下休息，然后唱着歌，信步地回来……”而我所能体味到的幸福，有时也不过就是美丽的春天里，在六盘山脚下、六盘村里，那融融泄泄的一家人，与欢笑、关怀、满足、温暖同行，与幸福同在！
80多年沧海桑田，六盘山也早已换了人间，再不见当年的金戈铁马、隆隆硝烟，而是山水秀美的家园、平静幸福的生活。而这些，或许也是80多年前经过此地的红军们浴血奋战、不怕牺牲的终极目的，正是他们为我们这些后辈争取来如今看似平凡实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再次复习党章的内容，其中就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规定。毫无疑问，那些英勇的红军，就是在真正的党员的带领下，不怕牺牲，排除万难，最后夺取了长征的胜利。他们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坚定信念，他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崇高信仰，正是支撑他们胜利的精神动力。而我们，在今天享受他们奋斗带来的和平成果的时候，不能忘记，有那么一群英雄，在80多年前，就在为我们的今天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是民族之魂，也是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真正的合格的共产党员！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之际，谨以此文向80多年前长征的红军将士们致敬！让我们在六盘山，在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迹的激励之下，不忘初心，坚定信念，无私奉献，做一名真正的、合格的共产党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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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愁
时下，农家菜大行其道，城里不少餐馆也兼营所谓的“农家菜”，然而品尝过后，总不免大失所望。从现代化餐厅厨房的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成品，常带几分做作，哪里真能炮制出真正自然纯朴的乡野农家风味呢？每当此时，我就不禁会念叨起在麻城木子店镇乡下家里品尝到的货真价实的农家饭菜。
记忆中木子店镇在大别山下，家的厨房，也与麻城乡下其他农家一样，烧的是火笼，用的是吊锅。燃料是柴火，做饭时得专人负责烧火。火烧得旺旺的，农家的质朴与温馨扑面而来。母亲用铁锅煮的锅巴饭，干焦酥脆，令人味蕾大开，这种纯正的米饭香气在城市基本是闻不到的。铁锅焖出的米饭，由于米是新米，且慢火烹制，饭熟时格外地清香。而饭底的锅巴更堪称一绝，呈金黄色，又焦又脆，且厚厚的一层，兼具锅巴的的咬嚼韧劲和米饭的蓬松柔糯。我最爱的便是它，总是盛一大碗，无须任何菜肴佐餐，吃得香喷喷的。当然，如果再加上一些酽酽稠稠的米汤，那就更是绝配了。母亲笑眯眯地，将从菜园子里刚采摘的新鲜蔬菜炒成的各种小菜，还有鲜红的腊肉，一筷子一筷子搛到我的碗里，免得我一个劲地吃“白饭”。
当然，成年后我很少回故乡，为了招待“稀客”，母亲通常还会做一道拿手的“粉蒸肉”来招待我。可别小瞧了这“粉蒸肉”，是用乡村上等的豆粉或者甘薯粉蒸制；乡下的土猪肉，也绝非城里吃的化学饲料催肥的生猪。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端盘上来时呈鲜红色，兼异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细品这道菜，豆粉熟糯香甜，肉切成肥瘦适中的细条，蒸得烂烂的，入口即化。它不放一丁点儿酱油味精之类的调料，完全保留了其本真的味道，只略带点儿甜味，其特点是香甜适口，丝毫不显油腻，自成风味。
“粉蒸肉”已足令我大快朵颐，然而“炖鸡汤”才是母亲亲手烹饪的农家菜中的极品。鸡是自家喂的肥嫩老母鸡自不待言，关键是其做法。把拾掇好的土鸡加上调料置入瓦罐中，放进适量的甘甜井水，这道菜既能补气，又益健康。母亲总是将整只密封的瓦罐放进火笼里，完全依靠柴火燃烧后灰烬的热量，慢慢将其煨熟。她还说，如果烧松枝的话，效果还要好。几个小时后，灰烬逐渐冷却，而瓦罐里的炖鸡汤却已煨得烂熟浓酽，开启瓦罐，那股异香会让你止不住淌口水，更不要说喝上几口了。
冬天回木子店的老家，绝对是舌尖上的极致享受。“老米酒啊，篼子火，过了皇帝就是我”，这是母亲教给我的当地民谣，我感觉事实也的确如此。屋角有一个火笼，梁上则悬着木质滑杆吊一铁锅，吊锅在火笼上可随意升降。冬天，用火笼烧柴，家人或来客围坐四周，一边烤火，一边闲聊。平时放吊锅可烧水，吃饭的时候，母亲随意将几样烧熟的菜放入锅内，可以吃热菜，喝老米酒。千万可别小看了这老米酒和吊锅，木子店老米酒和东山吊锅相传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木子店老米酒用当地优势糯米配以特制的酒曲，加上大别山特有的矿泉水精酿而成；东山吊锅则绝对是民间的创造，是一种独特的民间美食，使用传统的罐钩铁锅，分层次铺上各种丰富的菜蔬，用木柴明火或炭火一锅煮，气氛温馨，风味独特。
在老家吃饭不用桌子，大家就围坐在吊锅边吃饭。小时候我也学大人一样，右手拿筷子，左手放碗，要站起来竖起筷子到锅里去夹菜。至于大人百忙之中，还可以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只酒杯喝老米酒，对我来说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铁锅套在挂勾上，盖着火苗。待锅烧热后，母亲赶紧切几块腊肉，有时是一条鱼，再把干野笋、干萝卜、酸菜、盐辣椒、青菜、千张、炸豆腐等配菜一骨脑地置于其中，加水、放盐烹煮，母亲有时还喜欢放点干辣椒壳与生姜片之类来调味。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屋里火笼烧得亮堂堂的，吊锅里煮得旺旺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一边扒饭，一边咽菜，偶尔啜饮一口色泽清亮、浓郁香甜的老米酒，有健脾胃、舒筋络、消痛化瘀的功效。老米酒加吊锅，可谓绝配，大家围坐一起，酒香、菜香馥郁，其乐融融，人间小团圆在此显露无遗，天伦之乐于斯尽情演绎，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活跃在舌尖，氤氲在心间……
老家母亲做的农家菜，特别是老米酒、吊锅，算是我的“私家菜”吧，可惜不能常常吃到，但正是那种无穷的回味与无尽的期望，却愈发显得珍贵与温馨，教人永远难以忘怀！没说的，为了感恩舌尖上的母爱，为了感恩那念念不忘的乡愁，我一定要回到那千里梦寻的大别山下，回到魂牵梦萦的老家看望年迈的老母亲，重温那些童年的美食和温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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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龙眼干
有一回看电视饮食节目如何制做“酒酿桂圆面包”，见他舍弃一般人用的葡萄干，而选择“广东烟熏龙眼”，竟一下勾起我儿童时封存的幸福美味记忆。
小时候，生活在广东湛江，每年七、八月是龙眼盛产期，有的可能九、十月是采收期，湛江这段时间是天气变化难测，台风抢着来作客的季节。
在广东有个民间传说：“龙眼结的果多，台风就多。”龙眼采收后价格就会降落，新鲜的龙眼不容易保存，纵使利用冰箱储存，也不能保证质量隐定，最后可能贱售造成损失惨重的结果。
政府单位已较能体恤农民，辅导农民减少损失的应变，用“烘焙”龙眼干方式保持高的价格，增加农民的收益，稳定龙眼的质量价格。
烟熏龙眼的方式是一种古法传统烘焙，在湛江一带，很多就是用这种方法烘制的，而我正是吃这种龙眼干长大的，至今依然不忘情于它。
小时候邻居就已经是家庭即工厂，经营龙眼干生意，大量收购烟熏龙眼干，只要龙眼的采收期到了，工人便开始作业，挑拣断叶残枝，淘汰破损的龙眼干，庭院堆积如山或躺平行日光浴的带壳的龙眼干，另一头一大竹筛、一大竹筛装满去壳剥好的龙眼干肉也迎着阳光乐着。
他们也参与家庭代工，附近邻居家家户户都是不定时地，扛着一袋袋回到自家的前院、后院“围炉”升起白烟，我和妹妹一放暑假，等于母亲眼里的龙眼干，自然要加入行列，我们俩就到邻居家每次带回一斗带壳的龙眼干，依照规矩，剥完之后必须交回龙眼干肉一斤十两，另外可以得到五元以下的工钱。
带回的龙眼干，母亲会“捡大便宜”默默地将特大的龙眼干“没收”像选美大会，顿时，让我和妹妹觉得好丢脸，向她抗议不可以，她都会给我们一个冷脸。结果都只是狗吠火车罢了，只好乖乖地做我们的事，不敢再抗议。
一开始要去龙眼干的壳，分批将龙眼干倒地上或袋子里，拿小砖块一个个敲破，再将壳挑干净，去壳的过程中有时也会“不小心”，不动声色地选那看起来又漂亮又可爱的小丸子，转动着眼睛余光扫视四周，极速地滑进嘴巴里。
去了壳之后，装在锅子里用微湿毛巾或棉布盖着，有回妹妹掀起毛巾随机取了一粒，正往嘴里放时，“呃！有够脏！”马上丢到放果核的桶子里去，露出恶心的表情。
“怎么了？”母亲见状弯下腰捡起竟不以为然地说：“外面脏，里面不脏啦，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看母亲神情自若地剥好那粒果肉放着，我和妹妹异口同声尖叫、生气，我臭脸起身拿起果肉边走边说，就算要至少也要洗干净吧！
“啊！啊，跟小孩子斗气啦？”这时邻居林婶手忙着剥肉也不忘加入尴尬气氛中。
“大人的道理有时叫人难懂，不可理喻。”妹妹嘴里念着并拿出一个像小水桶般大小的炉子，开始引火，将上回剥出来的龙眼干果核，放到炉子里让它慢慢着火，慢慢加热，接着炉子上面放一块铁片，铁片上面钉了无数个小洞，使温度快速上升，然后将去壳的龙眼干放到铁片上。
这时可以听到炉子里果核裂开，发出哔哔嚗嚗的声响，而铁片上的龙眼干开始跳舞，热闹无比，你也会听到林婶那边传来“火熄了！赶紧煽风。”催促着她的小孩。
我们也赶紧拿起热得跳舞的龙眼干，循着它的屁股纹路剥去它身上的绒衣，掀开绒衣的当下，手指头有时无法耐烫，便及时将龙眼干投回本垒（铁片），有时火势过大，铁片上的龙眼干会害羞而缩起，可用手稍稍沾水安抚滋润一下，但是奶奶会不客气，手沾得忒湿甩得铁盘漆漆响，让龙眼干再度“膨皮”。
果肉剥的时间过长，糖蜜一层层卡在指头上，要适时沾水以防再度拿起龙眼干时赖上指头，甜蜜蜜不愿分离。
就这样在火的微醺下，浓浓的香气像迷魂阵，空气中也沾染了甜甜的气味，但是果核若过于潮湿要熄火时，飘出的蒙蒙烟雾立即要你掉泪，或许当下它被火纹身的痛苦，可比拟我一下子被烫、一下子被熏时所感悟的“粒粒皆辛苦”。
工作完成之后，将咖啡色果肉收集起来，母亲滴水小和的动作教我瞠目结舌、无地自容，举旗无效，最后确认真正的斤两交回商家，再带回另一斗龙眼干努力不懈地继续打工。
老邻居龙眼干生意仍继续经营着，过去他们也曾经用过柴油加热送入干燥机来烘制铁箱底部烘焙，不用人工守候，但是一般消费者认为那款龙眼干有臭油味，口感也不佳，因此销售下滑。
之后收起干燥机，使用古法传统的土窑烟熏法，烘焙过程非常繁琐，必须依赖人工，从爬高采收、用龙眼木生火、脱粒、固定时间翻焙到请代工人剥肉，虽然非常费时，也常说不附合经济成本，但却受消费者欢迎。
现在剥龙眼干肉的代工炉子也已改用插电，有些方式也不同以往了，但儿时的美味依旧在，母亲制做的桂圆米糕是我们赞不绝口的点心。
那种独特的风味在儿童时，就已锁进我甜蜜的记忆里，桂圆肉甜而不腻的美味尽藏着童年的幸福与满足，如今我自己也仿西点玛芬方式做成台式的桂圆玛芬，藉以持续那迷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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