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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写实主义：祥云之城
郁 东
一座城市的历史，就是街与巷，路与人的历史，是一部土地的变迁史。1．开篇：大话祥城在上菜园号谈论祥城我们说到的首先是城西大乘村属祥云五区中的第一区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的五万八千多子民涵盖了祥城镇品甸乡华凤乡晒经乡那时的民族兄弟不多名白龙潭傈僳族和名祥城回族已是祥云城少数民族的全部从地图上看，大乘村在西门外和西山坝之间抬头看见的最高点是米的金龙山到了东边的玉波营就滑入它米的低处万花溪是它的一条著名河流小官村水系则是它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年祥城的最初记忆至于祥城镇和八一人民公社那是年的事有时一个地名也像人一样容易变化昨天的某些故事到了今天又会重复发生历史的惊人之处有时让我们史料未及年的祥城区到年的人民委员会祥城镇人民政府是年最后的定格祥城镇曾名“云南城”，这是《蛮书》的记载这个记忆抹不掉也跑不了清光绪《云南县志》也这么说明洪十五年复置云南县筑砖城至于现在有人叫它洱海卫那是因为品甸千户所改过来的一个军事名称清康熙五年裁洱海卫并归云南县说明这个军事机构归属地方管理洱海卫不是一个城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武装部今天我们活生生地叫它洱海卫城一是忘记了它真实的历史二是认为洱海这个名字动听但它永远大不过云南县的云南城一部历史的创伤，常常让后人伤感为祥云城史导游，我只是以史为证让纸上站着的文字出来说话别让后人再睁着眼睛忘记它们2．街说:长长长宽那时祥城镇政府派出了一个机构把12条街4条路，5条巷和2个居民点交给了街道办事处管理龙岗新村和清华洞汽车站的户人家巷头巷尾劁猪卖马吵架大事小心鸡毛蒜皮的事全都塞进了办事处的门一座城市是由众多的街道组成的这些街道都以钟鼓楼为中心坐标从府前街开始，有十二条街一座文献的城市，我说出几个诗意的名字红星街是镇人民政府的驻地年前叫公安街改名红星路是县委书记曾在那儿办公北后街的别名叫荷花池多美的地名，王孝达的故居当年妇幼保健站在这里接生曾产生过无数条小生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在一中读书从门口经过听过无数幸福的喊叫声荷花池那时有水有树历史的风水造就出人杰地灵一座县城之中，钟鼓楼的西北方向那是多么赋予想象的一池春水这水一少，荷花不开无论多么宽阔的大街和广场我们不免感到有点烦躁后来一中改扩建，荷花池永远消失一块水泥操场上学生们在打篮球有谁知道，他们正站在历史的荷花上成长北后街叫跃进路那是文革时的乱呼北中街年起叫光明街长达到16年它的光明很多比如红军长征过祥云时的指挥部清末广东提督杨发贵的故居“将军第”也就是说当年红二军团过祥云时贺龙曾在这儿设过临时指挥部红军还在祥云一中老校区向东的大门则写下一条标语“为国育才”也就是那年八百多名祥云男儿加入了红军北中街，另一个很深的记忆是祥云报社年报社成立，我在那儿呆过十年老院子，老水池，老芭蕉树先是光棍，后来追姑娘谈恋爱再后来就是布置新房结婚生子那个年代好玩，几个人男男女女周末就拼伙吃饭买菜的买菜煮饭的煮饭杀鸡杀鱼，喝酒猜拳二红四喜两朵梅西湖是个景谁都想表现表现开心开心在北中街12号，不知吃了多少斤米喝了多少碗酒，能醉过来的都走远了宣传部组织部市政府他们都当上了长只有我这个当年编副刊的还在写诗北中街的故事就是这样精彩精彩的词句我还要留给后人北街是建国前北阙街的简称文革叫它反修街也是十几年这段历史党史办编了本《祥云文革》大联合和打石头战，谁胜谁败？经历过来活着的人说不清楚叫反修街的还有现在的北横街建国前有一个很风雅的名字叫文华横街那时的文教局就在此，镇中又高又大的银杏树，早高过屋顶，是祥云城的惟一仓圣阁是一个重要的接点是人们纪念造字先祖仓吉而建的与此相关的还有九峰书院楼上藏了多少书，出了多少秀才查不到依据，但我们可以想象一座私人图书馆，教出多少弟子读书写字那时的书院地位一定很高比现在的超市还要热闹不像我们现在，搞什么事政府先要问清缴多少税收我们原有的一点点自尊就这样消失在隆隆的机声中从上菜园出发最近的是西街今天我们有一个明确的定位西街牌坊是年古城改造建起来的pan旁边是老林业局，现在留下住宿区一小片空地保留下来，成为小广场茂盛的香樟树下，许多进城的人民在歇脚天价的黄金地段，政府没有拍卖那年我写了一首很感慨的诗说这块绿地是县委书记马永福留给市民的一叶肺，要是政府不警惕这小块地一定会鼓起财政的口袋到了今天，也就留给后人一个骂名那年改造旧城，政府勒紧裤带补贴很多人不理解，今天老百姓皆大欢喜有时我到古城走走，明月挂在鼓楼上时穿越历史的那种气息就扑面而来你说一个政府给老百姓做了什么？连杀猪卖菜蹬三轮的人都明白还用得着去大呼小叫王婆卖瓜西街，建国前叫西垣街文革叫反帝街，文化馆图书馆清真寺都是那时的旧影子后来经营城市退政还商文化馆变成一家云南之源食府好生意热闹了几年，后来又卖变成了一家休闲洗浴中心原来的古树古木被连根拔掉读中学时，我们常去那儿读书复习《中国青年报》是我看得最多的一份报纸几大本读书笔记就是那时摘抄下来的那个年代，在幽静的树下读书感觉是多么地幸福一天光阴在阅读中总是一晃而过尹在勤的《新诗漫谈》是我整本手抄下来的书，《声律启蒙》也是一大本。这有点家传迹象像小时候我父亲手抄《西游记》文字总是在记忆中缩放浪花西街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文化记忆现存越来越好的清真寺不仅存在且几经修葺，很体面在整个祥城街道史中西边的街道是最为丰富的与西街相关的还有西横街府后街和反帝街都是它曾经的别名四米宽的街道如今还在只因物是人非，许多嘴脸改变文工队是一个重要符号那时那人那歌那舞一度成为祥云人民的热望现在文工队了无踪影文化馆之外，又成立了一个艺术团顺城街又名西城河，河水起伏不知道消失在什么时候但，我有足够的理由推断城西那么多菜园，祖祖辈辈就是靠种菜来维持生计的缺少了水，你说何菜之有？说起种菜我想起岳母的父亲陈大志他一辈子种菜，红军长征过祥云那年他不清楚情况，跑到山里躲了起来后来红军走了，听说是穷人的救星想当红军，他追了两天没追到直到足足一百岁那年无疾而终还是留下了一生的遗憾西城河凝固，顺城街开启现在我们叫清红路，又广又宽只是车多了，四车道还显得窄那时的顺城街附近有一个苗圃看管苗圃的是一家外省人养了两个漂亮姑娘我们去绿树丛中温习功课时常看见当兵的守在门口南边的街只有南街和南大街南云街和援越街是南街的别名国营食堂 五交化 医药公司这是些多么社会主义的名字用粮票的年代，你有钱又怎样？国营食堂的饭不为人民币服务至于自行车缝纫机也要凭票购买物质匮乏的年代，手里有张票让人高兴得一夜睡不着觉这些远到六七十年代的事现在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一张供应票可以说到一个好姑娘这是小说中的情节，与本文无关现在如果再延伸就叫老南街百货大楼 南街牌坊 大槐树这是后来的记忆，食堂一条街以驴肉为代表全都集中在这里槐树井还在，槐树已经枯死这里有一个故事，红军过祥云贺龙的大白马就栓在这棵树上不知多少次我经过老南街还留意过那棵发着绿叶的槐树有一天想去看看已是光光秃秃后来再去，连树干都消失了说起缘由：天干。水泥地。油烟。究竟多少因素叠加起来才使大槐树从老南街消失槐树井井圈深深的绳印没有告诉我们继续往南，左拐，车站；右拐，公厕。再继续往南，左边政府小区东院右边政府小区西院，宏发街车来车往政府小区门口的断头路今年通车新环城南路被推到铁路桥，远到国道褚家营的地盘上正在新建妇幼保健院若干条路正在穿梭交叉编织着祥云城说到城南，年新建的叫南大街全县20多家单位都云集到大街两边那是何等壮观的一条街，全城惊呼那是多么宽阔的一条街，万众瞩目九十年代修建广大铁路和雄大高速公路顺城街就扩为清红路，南大街变成龙翔路龙翔路的西边是龙翔公园工人文化宫是它的前身之前曾有一尊龙的雕像九十年代拆除了围墙现在叫龙翔公园已是夏天的避暑之地人民把公园建起来。人民就可自由享受白天，可领略白云蓝天下的花香鸟语夜晚，欣赏流行歌曲民族歌舞的热情龙翔公园有一座王德三的雕像他是人们最敬仰的人，传播马列他和胞兄王复生传播革命的火种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发起人之一王复生黄埔军校政治教官王德三他们都是祥云人民的优秀儿子今天，从历史深处走来的祥云城大了今天，祥云城的道路宽了街灯更亮了有多少人想着还徘徊在温饱线上的人民有多少人想着进城务工看不起病的人们楼高的更高，厦大的更大村庄还土地，百姓还民生我的祥城，是一座物质中的祥城我的祥城，是一座文字里的祥城从上菜园出发，走得远了我就看见那些稻浪千重的青青田野从上菜园出发，走得近了我就怀念那些长着萝卜白菜的田园这是一片图画般美丽的土地这是一块热血浇灌出的家园祥城的前世今生我们的今生前世都在一次次轮回询问着脚下的土地这些历史离城西大乘村很近的事我们把它揉进春花秋月种植在红土里让上世纪的雨带走让新时代的风吹去3．路说：长长长阔那时祥城的路不多，九峰路外环着城的有北路西路南路九峰路原名红星路，有人说它经过了九峰书院的旧址这个说法多少有些牵强因为东街止于东城门洞若以东街起算，九峰路离书院至少有米，它是怎么经过这是后人信口开河的一个玩笑这个玩笑还没过几年我们就在自己取笑自己我对祥城多少有点感到痛心夸张的手法一旦出现在生活中我们离自己欺骗自己也就近了其实用历史埋葬我们的不是别人很多时候就是我们自己，那么多双眼睛，你逃得过吗？织布厂和土产公司是当时的卖点隆隆的机声白花花的布你想当个工人还真没份环城北路又名北城埂我儿子在城东读幼儿园那年我还穿越城埂密密麻麻的刺笼和仙人掌，带他摘牵牛花城埂向北是一片稻田现在从文苑医院的这块地旁全是城西人民的良田那年我在北中街，出门往北到下菜园要经过一段北城埂（城西有上菜园、中菜园、下菜园，大乘村）现在这段城埂是温州商业街从清莲食堂到西街牌坊是当年林业局的苗圃现在的这段清红路是水沟是秧田方通酒店是生产队的一块打谷厂那年队上处理，一万块钱谁也不要说起这事，我非常后悔因为岳母动员我们买下她打算养鸡，今后盖房子也行年的钱比黄铜还贵到现在却变成水分蒸发再延伸，我就想起祥云一中八十年代还有校地，去党校下边种冬瓜，浇粪。出荷花池中间要经过一条小路两边的黄豆包谷真好下午背书，田埂上到处是人周末，我们会在秧田边坐到虫鸣四起，月亮光明星星在蛐蛐的叫声中闪烁直到听见部门的熄灯号吹响才在晚风吹拂下走回校园在小木楼上点燃红蜡烛时感觉肚子已饿，写着日记时想着想着就入睡了那时我们六个人住一间宿舍带炒面和炒豆是最常见的事稍好一些的家庭会有红糖你想那时读书的日子有多苦现在，我把这些事讲给儿子听他无法明白是什么原因他会说，你们真傻为什么不吃火腿肠方便面肯德基和可乐也挺好这些好日子出生的小鲜肉他们怎么也不会明白上个世纪的生活我们读高中，没有校服一套衣裳常常要穿到毕业青一色的解放牌胶鞋或金绒布鞋蓝卡基或劳动布是那个时代的标志那年月的老师，大都着灰色或蓝色的中山装那么笔挺舒坦，我在心里暗自羡慕了很久后来忍不住，终于和家里逼了一套那年领我去缝衣服的是我母亲在钟鼓楼附近的一家裁缝店母亲反复看布问价谈了很长时间最后由店主推荐了一种适合我们的布料手里没钱的日子有多艰难这些说给谁？儿子们很难听懂自从穿上新衣服，我消瘦了很多因为长身体的年代，没有多余的肉和粮三年高中，一周一次我只吃过猪肉一种是红烧，加了洋芋一种是粉蒸，加了南瓜盘校地种冬瓜，班主任说等瓜好卖了钱，买糖给我们吃你想象得到那种诱惑力有多大全班级男女生坐在教室里分糖吃我们男生多么希望留下来一颗悄悄地塞在女生的手心里这个想法是我们全宿舍男生的愿望可谁也没敢去这样做。高中的日子很快学英语学历史，学数学学地理还有语文与政治，我们简称文科是文史地那时大学的梦想有多神圣读着读着许多人就落榜了代课，种田，做生意许多同学过早地承担起家庭责任和我同学的人，有的现在还在外打工为儿子苦钱，盖房子，娶媳妇偶尔也给我发条短信祝福我的同学，有的生活很难但他们从末开口向我借钱有一次回家过春节，姓张的同学约我在卖菜巷转弯处请我吃饺子我付出去的钱，他硬是塞还了我喝着啤酒，嚼着卤猪肉那时的感动我至今难忘同学的两句话，我记住了——是不是嫌弃我还在打工？是不是以为我的钱很少？我想回家，种田，养鸡老同学看得起，就来吧我要吃又甜又脆的黄瓜农家肥催出来的大白米只是我家的土地，已经不多！你不知道田野对一个人多重要？如果那时的田野消失，我真不知道怎样度过我的中学时光尽管那时从故乡到县城四五十里路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少了一本书，我就感到无尽的寂寞继续说路，环城西路很长从清华洞到轻机厂全是沥青路面这是当时很时尚的一条路现在这条路我们叫祥临路双向四车道，两边的香樟树挂满一串又一串的红果果临沧到昆明的大巴急驰而过中国佤乡的广告撞入眼里体育场已成昨天的历史上世纪八十年代祥云人的必游之地投篮，踢足球，背书，坐在青草地上温习英文单词藏在树后看远处走来的一条裙子鸟语从树枝上滑入耳朵感觉停留在花朵上的一只蜜蜂正慢慢地打开蝴蝶的心门羡慕够了双双成队的他们不出十年，我也就趁着幕色重复起蝶恋花的青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祥云人们眼睛里生长出来的，清一色红蓝黄紫都是最中国的风景又是多少年，我带着儿子学骑车狗一样跟着他在体育场小跑又是多少年，公园花开体育场夏草疯长，人们候鸟一样迁徙只有我还常常到那儿去看雨中的花蝴蝶怎样跌落在芳草丛中那年的路不多，但条条坦坦荡荡那年的村庄可把五辆手推车平排拉到路上行驶，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奔向希望的田野
作者：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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